她的心没来由得猛地枰枰直跳,视线跟着急急往上移,咦?这是——
西门少昊的额上没有像往常一般束着丝缎。他额上中心的朱红弦月胎记锁住了
天儿的目光,鮮艳的色泽在他白暂的肤上,显得光彩夺目口口美极了!
捺不住好奇心的驅使,她上前俯身,伸手探向西门少昊的额前,岂料天儿指尖
尚未触及那片肌肤,人已被一道劲力打得飞向半空中,撞落在石柱旁。
闷哼一声,天儿抚着撞晕的头,企图站起身,却让一对有力的手臂助了自己「
一臂之力」,鷹爪般的手揪着她的前襟,将她提上了半空中。
「你想干什么?!」西门少昊寒眸微瞇地低语,身后那头未以任何丝带束住的
长发,狂妄不羁地随风飘扬,使他犹如一头危险的狂獅。
平视眼前那对透着冷己的黑眸,天儿面如白纸地叫嚷着:「放……放我下来
!小的是给……给少主送茶来的,见……见少主歇着了,想……想上前唤醒您
的──」他娘娘的!再不松手,她可就玩完了!
天儿难受地推着掐在自己颈下的双掌,然而凭她如何使劲,却是徒勞无功。
在她正打算放弃的同时,颈下的力量略为放松了。
「记住!千万别再这样接近我!懂吗?」西门少昊逼视着掌下的男孩,不疾不
徐的语气透着毫无温度的冷意。
喉嚨痛得发不出声的天儿,连咳数声,只能点头表示回答。在她的回答后,颈
上的力量更加松懈了,天儿张大小嘴,忙吸进大口的新鮮空气来缓气。
天儿发觉前方的男人已静默片刻,內心揣测不安的她,终于捺不住地缓缓抬头
。
「少主为何直盯着小的瞧?」该死!他该不会看出什么端倪吧?天儿皮笑肉不
笑地望着那张只与自己有咫尺之距的平板面孔。
西门少昊审视的目光来到覆蓋在眼皮上方的发丝,男孩那头不修边幅的头发,
几乎蓋满地半张脸。
西门少昊不悅地皱眉,他不容许自己的手下有不爱整洁的「嗜好」。
「你这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待会去给我弄整齐!我不希望自己身旁待着一位不
知长相的小鬼!懂吗?」
「懂,我……我会将它弄整齐的。」只要他赶紧放了自己,他说什都好!
天儿慌忙地连点头,內心祈祷着西门少昊赶紧放了自己,好让她速速离开,远
离那对精明危险的目光。
冷冷的面孔有着一丝满意,攝人心神的黑眸在天儿身上停驻片刻后,正如天儿
所希望的,西门少昊两手一松,天儿来不及做准备地,「砰!」一声,人像个布娃
娃般跌回地板上。
「顺便把你那张脸给我洗干净点,退下吧!」丟下这么一句,西门少昊在圆几
前坐下,不再理会地板上那傢伙,独自吃起香茗来。
他的「温柔」换来天儿几声哀嗚与低咒声(不过当然只有她自己听见)。一手
抚着难受的颈子、一手揉着摔疼的部位,她起身告退,忙着离去。
就在席天儿离开后,一条黑影无息地来到西门少昊的身后。
头罩黑布的黑衣人向西门少昊拱手作揖后,黑衣人上前俯身,在主人的耳际低
语。
附耳交谈片刻后,黑衣人退至一旁。「主子是否要属下继续暗查?」他等待着
主人的回答。
炯然精锐的双眸盯着几上杯內的纹路,眼底不见一丝情绪波纹。经过这阵子的
观察,他发现这孩子除了少言、孤僻外,并无威胁性可言,若他正如报告所传,与
出没在「琉璃谷」附近的盜匪毫无关联的话——自己理应还他自由。
「不,这事暂且搁下吧!」
「是!属下告退。」黑影一闪,不见任何风吹草动,黑衣人就像来时般,消失
在空气中。
而在长廊的通道上,连串的詛咒声与三字经正由一张唇线优美的櫻唇吐出。
该死的!天杀的!真他妈的自己倒了什么八辈子大楣,窩在这鬼地方,当个下
人,让人使唤来、使唤去不打紧,还得受那虐待狂的气!真他娘娘的!自己若再继
续待在他兄妹两身边,她的壽命会提早夭折的。
逃走的念头在天儿心中不觉地更加强烈。
* * *
李大和王五,这两家伙嗜酒如命,只要自己在他两轮班的时候稍加动点手脚─
─「天儿?!天儿!」
如雷貫耳的吼叫声划破云际,直达天儿几欲被震破的薄弱耳膜。
一手按着狂跳的胸口,一手捂住嗡嗡乍响的左耳。「小姐!你这突来的一喊,
害天儿的胆子差点就回不了位!」天儿蹙眉,没好气地瞪着前方鼓腮盯着自己的西
门家宝贝。
西门少钰没有马上答腔,她先是以灵黠的眼带着犀利的目光,将天儿打量一番
,然后扬眉,「突来?我已连喊你数声,你却没有一丝回应。我说,天儿啊,你想
什么,想得如此入神?何不道出来让我分享分享?」
「哈,小姐多心了,天儿怎么会有事呢!没事、没事,怎会有事呢!哈。」天
儿陪笑地说着。微湿的双掌在两侧的衣襟上来回擦着。
「没事就好,」西门少钰斜睨她一眼,又道:「倘若是在为逃走一事而烦——
我看你就甭操心了。」
西门少钰突然冒出的一句,令天儿措手不及地愣了半秒,后佯裝惧意地赶紧为
自己脱嫌。「钰儿小姐明鑒!天儿绝无此胆大的念头。」
「哦?」西门少钰意味深长的看天儿一眼,长叹口气地走向一旁。「不打紧了
,这都无关紧要了。」
天儿、心脏忽地漏跳半拍,她追上去,「小姐的意思是──」
「昨个儿午后我打从书房门口经过,『不小心』听到了少主与右护法的谈话,
谈话的內容好像是说──」西门少钰瞄了紧跟身侧的傢伙一眼,继续道:「再过段
时日……会还你自由,屆时,去或留皆由你自个儿決定,所以——」又瞄他一眼,
「勸你别再为此事大费周章,要不弄得适得其反,反倒出不了宫,到时别怪我事先
没提醒你!再说,少主性情反覆无常,惹火了他,想他哪天高兴再放人,那真是遥
遥无期,不知何日。」言下之意提醒天儿,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宫的。
不过,天儿此时已无心多想。她上前挡住西门少钰的去路。「此话当真?」欣
喜的眼神犹带疑心。
西门少钰看了一脸喜色的天儿一眼,繞过天儿。「当然『当真』,不过——可
委屈了小姐我。想想,身侧好不容易有位足以『匹配』的小个,现在大哥说要放人
——」歇脚,西门少钰佯裝懊恼地盯着天儿,「你说,这往后我上哪去寻得像你这
么一位在『身高』上与我如此『相配』的随从?所以啊,我『真』该勸大哥打消放
人的念头才对──」
哎呀!这丫头真是可恶极了!竟喜欢拿人家的短处来凸显自己,难怪她老要自
己像块牛皮糖似的黏在她身侧,原是想藉此来满足她的虛榮心。
先将不满丟至一旁,天儿的心里有个疑惑,她侧望着西门少钰粉嫩精致的脸蛋
。
「钰儿小姐为何告知天儿此事?」納闷的天儿心想,她是不可能如此好心,平
白无故将消息事先透露,让自己知情,这不像她平常惯有的作风——难不成又是她
整人的计谋,让自己信以为真,空欢喜一场,屆时,她乐得躲在一旁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