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的气味醇厚又带着淡淡的果香,是佳酿呀。”
  他讶然轻笑。
  “随意一嗅,你便知道是佳酿?”
  “我有个好鼻子。”俏眉扬起一抹得意,她拦下伙计,晃晃手中的酒壶。“小二哥,替我打一斤备着。”
  备着?
  祁天寒微微锁起眉心,没开口阻止,犹豫片刻,还是问了。
  “我能请问,这酒是为谁而备?”
  “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阴骛的眸神更深沉了。
  “这人,有多重要?”
  “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她才说完,祁天寒的脸色简直可以说是难看了,努力压下怒意,他不发一言的径自离座。
  不由分说的将她带在身边,他的目的显而易见,只是尚未开口明说,可自信自傲的他满足于她的跟随,却忘了问她的心中是否已有别人。
  如今听来,似乎出现了个难缠的对手。
  一个比她的性命还重要的对手!
  沐天当了够久的哑巴,懒得加油添醋,只是笑着观察他们的对谈,直到心生暗妒的祁天寒被妹子气跑,这才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勺,叹笑摇头。
  “那酒,你是要带回去给沐荑的?”
  “嗯。”
  她不沾酒,只喜欢以嗅觉品味酒气,沐天又不是不知道。
  “很堂皇的理由呀,为何不让祁兄知晓实情?”
  “为何要让他知道?我偏不。”
  “偏不?”
  “对,偏不!”
  她娇嗔怨道。“别朝我摆出那副要笑不笑的怪模样,好丑。”
  “你是存心的?”
  “就算是,那又怎样?”
  “的确是不能怎样,只是,沐心呀”轻握扇子,沐天慵懒的将话尾拖得长长的。
  “怎么着?”
  “你学坏了哟!”
  “哪有。”
  “想唬弄我?啧啧,得了吧你,我又不是别有心眼的祁天寒。”
  她当然听出他的促狭,笑颜如花,雪白无瑕的脸蛋漾起了娇羞的红霞。
  “你对祁兄很有好感?”
  “我……我不知道啦,你别问我。”
  这是什么话呀?
  “这事儿不问你,你叫我去问谁?”沐天忽然笑得奸诈。“或者,我干脆去问祁兄算了。”
  笑眉倏敛,她的脸蛋更红了。
  “沐天!”
  “有何吩咐?”
  “闭嘴!”
  但稍后,见不得祁天寒一脸阴郁的她,便自动招了,而他的反应不知为何,引起她心中一阵莫名的窃喜。
  “这帮恶徒当真是死缠烂打定了?”
  听出沐天语气中的懊恼,祁天寒的心一凛,深郁的黑瞳凝望着沐心递来的打量神色。
  “你有话要说?”
  哟,他的眼真尖,瞧出了她的欲言又止?
  “说吧。”
  “你真想听?”她迟疑道。
  当真是一回生,二回熟,经过了一次生死边缘的惊骇后,才逍遥的过了数日,竟然再度遭陷刀光剑影袭击,她还是吓得半死,可是,身子已没那么僵、哆嗦没打得那么急,甚至,哽咽的嗓子只半晌就逐渐恢复了正常。
  “当然,我洗耳恭听。”
  既然他大方坦白,那她当然是不吐不快了。
  “你是不是欠了人家银两,很多很多的银两?”要不然怎么他走到哪儿,刀光剑影就跟到哪儿呢?
  沐心的疑惑让他啼笑皆非。
  “如果我说是,你有钱借我?”
  这么说来,果然他是欠了一屁股债?
  “你真的欠了人家钱?”她不胜唏嘘的颦眉轻叹。
  “我还以为你的底子满深厚的呢。”
  “这会影响你对我的看法?”
  “那是自然喽。”
  闻言,祁天寒愣了愣。
  认识沐心越久,越清楚她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姑娘家,可她却直言无讳的承认银两很重要!
  “既然你手头拮据,往后这一路上,就不能老让你破费啦。”
  责备的视线往沐天脸上一勾,她无言地示意他掏钱袋的动作得快一些,别磨磨蹭蹭的装穷。
  沐天啼笑皆非,笑得有点无奈。
  “怎么?”她说错了吗?
  “你真当祁兄是个穷小子呀?”
  “他不是?”
  “无论是不是,沐心,你还没回答我,若我真是个白撑场面的穷家伙,这银两你借是不借呀?”祈天寒嘴快的插进话来。
  “当然不借,这公与私怎能混为一谈呢?”义正词严的给了答案,她再拢起秀眉,犹豫地望着他。
  “顶多,若生意真谈成了,咱们再给你多点儿好处,不就得了。”
  她讲得吞吞吐吐,怕伤了他的面子,但祁天寒笑得很舒坦。
  瞧瞧,这会儿是谁公私不分了?
  正待再与她聊个几句,忽见她脸色一白,举手指向他的身后。
  “老天爷!”
  “怎么着?”
  “他们手上都拿着把亮晃晃的刀呢!”直吞着口水,她又怕又紧张。“不要,该不会又来了吧?”
  猛回首,祁天寒当下黑了脸。
  警告既下,还敢多次派人来杀他,这赵金荣当真是豁出去了。
  见对方来势汹汹,再瞟见祁天寒跟沐天一左一右的护住她,一脸冷冽,她屏住气,不假思索的旋身拔腿就跑。
  祁天寒眼尖的将她扯回身边低斥,“别乱逃!”
  “我不是乱逃,我只是想帮你们……”
  “甭说了。”
  警戒的黑眸向四方疾扫,蓦然间,祈天寒揽紧她的纤腰,猛提气,迅速将她送到身旁那棵树粗壮的枝干上。
  “给我乖乖的待着,别让我忧心。”
  “可是……”
  他一记寒厉的眸子狠狠的制止了她的抗议,他旋即飞跃而下,加入混战。
  眼看着双方你来我往的对上,沐心捂住眼,却将铿锵声响听得更清晰,捂了耳,又不得不将脚底下的阵仗瞧得分明,尤其,似乎那帮恶徒四下寻着她的踪迹……
  想也知道,他们是想拿她来威胁祁天寒跟沐天。
  她决定要再爬高一点!
  白牙紧咬住裙摆,她颤抖着身子,慌乱地伸手乱捉,见树枝就攀,遇到可支撑的地方便忙不迭地将绣花鞋探上去,不待踏稳,又急慌慌的找寻下一个落足点。
  沐心越攀越高,除了凌霄跟阿弟立在树梢遥望着她这怪异的举动,没人瞧见。
  双手双脚抱紧枝干,她屏住气等着。
  当打斗逐渐平息,祁天寒将余下的三两个兔崽子留给沐天对付,跃向枝头,却没瞧见她,当下一阵心慌。
  “沐心!”
  狂风在吹,隐隐约约听到她的声音……
  “沐心?!”
  “我在这儿啦。”
  猛扬首,果然见她像只小猴儿般巴着比她的腰杆粗没几寸的枝干,偶尔还随风摇摆,他觉得好笑,眼眶却泛起了热意。
  手长脚长的他瞬间便攀到了她眼前,四目相望,他将手抚上她苍白的颊,幽幽叹气。
  “那儿太矮了。”不待他开口训斥,她委屈兮兮的解释。
  “你是怎么上来的?”
  “我……”冒险向下一望,身子打了几个摆子,她猛吸口气。“我也不知道,心一急,就拼了命的往上爬了。”
  “你是想爬到哪儿?”
  “上头,越高越好。”她笑了,却是带着哆嗦的苦笑。“这一招够聪明吧?”
  祁天寒笑不出来,心口酸酸涩涩,很难受。
  “的确是很聪明,除了凌霄跟阿弟,没人瞧见你了。”
  听出了他不带责备的调侃,沐心又是苦笑连连。
  所以,她才没法子攀下去呀。
  因为不自觉地爬得太高了,现在只要朝下面晃一眼,她的头就发昏,一双脚丫子也打起摆子,怕得半死。
  “爬那么高,有点儿冷耶。”
  心口的酸涩涌到喉头,强抑下涌上来的杀气,他温言叹道:“我们下去吧。”
  “好。”见他展开双臂,她想也不想地便倾过去,安心的将自己倚向他怀里。“以后只要遇着这等阵仗,我会努力地避高又避远,不妨碍你们砍砍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