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潋?承潋,承潋。”白椿槿出走的心神被摇回,迎上他焦灼的妖眸,她眼眶一热,喃念着他的名,抱住他。
“琴儿,你不舒服吗?是刚才那些人类让你不舒服的吗?”水承潋手足无措的轻拍她的背,关心无比的问。
“没有。”白椿槿摇摇头,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今日捕头前来只是序曲,紧接着会有更重大的事降临。
思及此,她的胃腹抽痛翻绞,额上沁出丝丝凉汗。
“你在流汗,天气有这么热吗?”水承潋细心地为她拭去汗水,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想借此安抚她。
“承潋,那日咱们不该放过杜仲言的。”早知如此,白椿槿宁可背上杀人的罪名也不愿放杜仲言一条生路。
杜仲言,是他吗?是他引官兵上山来的吗?
白椿槿不得不如此怀疑,只有他!只有他会如此做,只有他真正找到水承潋和她,只有他……只有他……
恰如杜若所言,她此生此世,除非杜仲言死,否则绝无可能逃出他的掌心,他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捉她回去,即使是副空壳,他也乐在其中。
杜仲言向来要风得风,身为天之骄子的他受不了她的背叛与逃离,他将她视为此生大辱,即使送了性命也要拉她一道陪葬。
我爱你啊……椿槿,为何你从不肯相对地付出你的爱?
椿槿……我绝对……绝对不允许……你眼中有除了我以外的人事物……
椿槿……你瞧,这就是你违背我命令的下场……你是我的……是我的!
“不……不!”白椿槿全身发抖,紧捉着水承潋不放,在他怀里拼命摇头,“不要……不要伤害他们……不要!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无法……无法爱他……我……我……”
“琴儿,琴儿,你怎么了?别……别哭啊……是谁惹你哭?我替你教训那个人,别……别哭……唉……你的眼泪一直冒、一直冒,好多水喔……”水承潋只觉白椿槿很爱哭泣,总是弄得他满身的水,分明她是人类,一身干干爽爽的不好吗?
“承潋,我好怕……”好怕杜仲言会像杀了那些她曾救回的动物和人一般的杀掉水承潋。白椿槿抱着他,因忆起杜仲言的行径而不停的发抖。
“怕啥?”他水承潋天不怕、地不怕,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最怕白椿槿,她哭得他的心都乱成一团。
“我怕有一天我会离开这儿……”她愁眉深锁。
她找到了她的归属地,杜仲言却不肯放过她,假如她的存在危害了她所重视的人们,那么她也只能孤身一人离开,远离水承潋、远离茜草和枸杞,方能保护他们无虞地在这儿继续生活下去。
她本来就是一个闯入者,不是这儿的人,哪管她的心已遗落在此……
“不会的,你该留在这儿,和我在一起,直到你生命的尽头为止。”水承潋知晓人类的生命有限,对他而言,能占住白椿槿每天每刻,让她眼里、心里只有他才最为重要。
为此,他可以放下自己厌恶人类的心性,与她在一起。然而他发现白椿槿说出这话时,他想的竟然是如何延长她的性命…
人类与他不同,他们的生命有极限,不似他,时间对他不过是日升月落的差别罢了,可琴儿……琴儿是人类……
水承潋的脸色随着内心所思所想蒙上一层阴影。
若是有一天,琴儿老死,那他之后的日子……如何过?如何过?
感受到颊上温暖的碰触,他敛睫低望白椿槿水波荡漾的秋眸,心一晃,俯首吻去她失去血色的唇瓣。
“别哭,别难过,咱们一定能想到法子的……”水承潋这话是在安慰白椿槿,也是在安抚自己波澜汹涌的心。
“嗯。”是吗?是吗?除却她离开或死去之外,白椿槿想不出其他法子来解除杜仲言对她的执着。
尚不知两人担心的事完全二致。
“咦?”水承潋伸手捉了股风,细搓慢揉的,俊颜有着深思的表情。
“怎么了?”白椿槿见他神色有异,遂开口问道。
“也该是时候了,这只人类坐太久了。”水承潋扬起嘴角,勾勒出一抹残酷的弧度。
不过,那不干他的事,他只在乎他的琴儿是否能和他在一起永生永世,其余的他不愿多管。
“承潋?”白椿槿皱眉,她听不懂他话里的深意,有时候她会觉得水承潋、茜草与枸杞总能比她先察觉一些事情的变化,总是在刹那间便能觉晓,可她——
或许是身为人类的关系,总是后知后觉,总是在水承潋拉着她走离时,才发现不寻常之处。
这是她与他们之间天生的差异,她明白,只是仍忍不住责怪自己的碍手碍脚。
“气浮动了许久,跟着,人变了、妖变了、天下也变了,但不久后,一切将会有一个结局,另一个新的开始将会稳定一切,虽不知能持续多久,好歹也算是平安。”水承潋爱怜地望着白椿槿气馁的容颜,拇指抚弄着指下软嫩的肌肤。
“气……指的是什么?”白椿槿时常在他们的口中听到“气变了”,却不知他们指的气是什么?
“天地凝结的气。我们靠这股气过活,气正则正、气邪亦邪,气的瞬时变动在在影响着我们,当然,人类也是,只不过人类受到的影响比我们小很多很多。”
水承潋眯起妖眸,手指缠上她的发丝把玩着。“因为人类比我们迟钝很多很多。”
“你在笑我迟钝!”白椿槿不知道水承潋何时学会调侃她。
“人类本来就迟钝,可是他们比我们聪明百倍。”水承潋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但眸里闪过的恨意却是如此的显著。
那恨意像把利刃,狠狠地插进白椿槿的心窝,带来火烧般的灼痛。
“承潋,你讨厌人类吗?”她小声的问出这昭然若揭的事实。
“讨厌?”水承潋冷笑,“我恨他们,但你例外。”
白椿槿是他今生今世唯一不讨厌、还喜欢过头的人类。不知人类怎么形容这种喜欢过头的感觉?
说不开心绝对是唬人的。白椿槿粲然一笑,偎着他,想着水承潋过往是否受过人类的欺负才会如此憎恶人类?但她不敢问出口,宁愿他独自默默舔着伤口,也不愿他说出口再次受创。
“你想听吗?”水承潋不怎么愿意说,但听见白椿槿问出口,以为她有意愿知晓。
“不,别说,我不想知道。”白椿槿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倾吐过往的伤处,她不认为说出口能改变过往的事实,只是让当事人徒增悲伤罢了。
“呵呵呵……”水承潋朗笑,抱紧白椿槿,享受她带来的温馨,感觉就算不说出口,白椿槿也能体会。
和风徐徐拂来,带来阵阵睡意,枝桠奏出的乐章更是招人入梦。
“琴儿。”
“嗯?”
“你们人类是如何形容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必须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那种感觉呢?”
“这……”
“琴儿?”
“我不知道……”
“喔,无妨。”
“承潋为何如此问?”
“因为……”
“嗯?”
“没,没事,睡吧,如此舒适的天候,不睡可惜。”
“嗯。”
白椿槿的预感成真,过没几日,她见着只身入山的杜仲言。
“你……”白椿槿盯着他,不知他如何闪避过水承潋找到她。
“椿槿,你看来神清气爽,想来这些日子,你过得极为快乐呵?”杜仲言扬起微笑,令人胆寒地盯着白椿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