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给她了,为何她还是要离他而去?还走得人尽皆知,让他在九江丢尽颜面!若不是他平日做人成功,只怕必成笑柄。
追她至此,却发现她宁愿同只妖怪在一起也不愿回到他身边,说到那只妖怪,若不是那日扶他下山的乡人们同他说,他还不知道那是只妖!这更让他气到吐血、气红了眼……
冷静!冷静!
杜仲言紧紧抡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在街上,尚有些行人认出他来而向他打招呼,他不能过于失态。
于是他咬牙忍下在山上受到的屈辱,露出微笑,同他们颔首。
狂风袭来,吹乱杜仲言的发丝,“啪”的一声,一张公告贴上他的门面,他生气的捉下来,捏成一团往地上丢,纸团随着风滚远,但另一张公告又往杜仲言贴来,这回他眼明手快的在公告砸向他之前捉下它。
摊开一看,方知是江西行省和贵州行省联合发的悬赏公告,内容言明凡是见过蚣蟆的民众若知情不报,斩立决。
又道天子寻龙九子之一的蚣蟆,若寻获者将可得一心愿,无论多大,天子都会替民实现。
“实现愿望?”杜仲言沉吟道,随手拦下一名行人,拿着公告问他:“这位小哥,请问——”
“啊,杜大夫。”
“小哥识得在下?”杜仲言一愣,这人是谁?
“我是大头,前些天从树上跌下来摔断腿,还是杜大夫你接的骨呢!”
“啊……原来是大头小哥,你的腿如何?”
“好多了,真是感谢杜大夫。”
“哪儿的话。对了,大头哥,这份悬赏令是何时发布的?可有人真的找到蚣蟆?”
“喔,这啊……杜大夫,这悬赏令贴了大半年啰,咱们这儿没有人当一回事,什么蚣不蚣蟆的,怎么可能会由那些不会动的死东西变成活的呢?县城的消息灵通多了,可打县城回来的镇人们没有人说过捉着蚣蟆这回事儿的!”
“是吗?”杜仲言低首望着悬赏公告的“蚣蟆”两字,脑中灵光一闪。
“是啊,杜大夫,你不会真信了这事儿吧?若说官府要悬赏勇士捉咱们这山头的山精野怪,我倒还信个五分,可这……这真是的,天子啊……这年头老百姓真难做人……”
“大头哥说得是,这年头离乡背井四处跑的流民愈来愈多,远在天边的圣上却只想着捉龙九子……”边说,杜仲言边将悬赏公告折好放入怀中。
“唉,可不是吗?”
“不好意思,大头哥,在下仍有要事待办,麻烦你了。”
“不会,你快去办事吧!”
杜仲言抱拳行礼,大头挥手离去,一个走向街头,一个向街尾而去。
一个时辰后,杜仲言雇了轿子去县城一趟。
自此,风云变色。
“琴儿。”水承潋低沉含怒的声音在白椿槿身后响起。
“嗯?”白椿槿铺整着药草,背对着水承潋,没停过动作,也未曾顾盼一眼,只是漫应一声。
“琴儿。”水承潋再叫一次,双手交抱胸前,非得等到她回头看他一眼才肯继续说话。
“怎么了?水承潋。”白椿槿终是听出他口气的不悦,于是停住工作回身,只见他一脸阴霾地看着她。
没错!就是这样!果然是因为如此!水承潋在心里大吼,然而表面不动声色,表情如一滩死水。
“水承潋?”白椿槿微扬柳眉,轻唤目光明显呆凝在她身上的他。
“承潋。”水承潋终于开口,却是要她去掉水字唤他。
“承潋?”白椿槿不甚明了他的用意,是要她唤,还是他在自言自语?
嗯,这样就好多了,原来先前的不对劲是因琴儿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他。水承潋妖眸泛现点点喜意,松开环胸的手,上前将她纳入怀中。
“水承潋?”这是怎么一回事?白椿槿一头雾水的任他抱着。
打从解决黑狐与青蛇后,他便一直是这样,不若先前的残酷,却更加古怪。
“承潋。”水承潋抚着她的黑发,嗅着她身上的药草香,感觉浮动的心渐渐平静,可是却有另一种莫名的焦躁悄然升起,让他方寸大乱。“承潋,承潋,承潋。”
“好好,承潋,承潋,承潋。”像念咒似地,这几声“承潋”打进白椿槿心底,翻起水柱,再滴滴答答地落下,引起更大的水花,久久不止。
水承潋这才心满意足地抱住她,不再争议。
白椿槿心慌意乱的微笑着,将手环上他的腰,头枕上他的肩胸,听他沉稳的心跳,感受他绵长的呼吸起伏。
若是……若是时间就此静止,该有多好?
时间的风在他们脚边流转着,无情的提醒他们,好时光总会过去。
“琴儿,我这些日子总觉得不大爽快。”水承潋拉着她坐下,大手包住她的小手,温温柔柔的,让白椿槿含笑以对。
她捉过他的手把脉,笑了笑,“妖也会觉得不大爽快吗?”
非人的脉息总与人类有些不同,白椿槿摸索了好些时日,才将自身十几年来所学的医理、药理与现下所遇着的分离,重新建立对非人医疗的概念。
目前她的级数不过是一名小小的采药童,但她相信总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成为医治水承潋与茜草、枸杞的医者。
“当然会。”水承潋捏住她的俏鼻,听出她是在开玩笑。
“好,那么你哪儿不爽快?”白椿槿拍掉他的手,柔柔笑着为他拨去遮面的发。
“这里,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不爽快。”水承潋指指自己的心,另一只手顺着自己的头脚画了一个大圆。
“可是你很健康呀!”白椿槿为他把脉又探了脸色,笑道。
“但就是不对劲。”水承潋掌心覆上她的颊,笑了。“见着你不对劲,不见着你也不对劲,很乱。”
“呃?”白椿槿双颊染红,笑意僵在唇角,有些赧颜慌乱。“是因为我的缘故?”
水承潋的坦白让她不知如何接口才好?仔细窥探他的妖眸,却发觉他只是很单纯地将自己的“病症”说出。
“对。”水承潋见白椿槿的脸时红时白,另一只手也覆上她的颊,用双手捧着她的脸。“你脸色变得很快,生病了?”
“不……没有……我……”白椿槿扬眸望入他美丽而幽黑的妖眸中,一时间,说话的能力逸失,只余片断的残音。
“可是你的脸好热,一下子刷红、一下子刷白,难不成人类都像你一样有变脸的特殊异能?”水承潋好奇地来回抚着,因她颊儿的软而好想好想舔一口或是咬一口。
“没……没有……”理出水承潋的想法让白椿槿更加羞赧,颊儿飞上两朵红云。
好好吃的样子。水承潋顺从内心愈来愈大的渴望,倾前舔了她的脸颊,不过瘾似地又多舔了好几下,然后发现她唇瓣也很柔软,于是也舔了她的唇好几下。
白椿槿唇微颤,不知该拒绝还是该迎接这美好不已的感觉?最后,她合上眼睫,随水承潋去。水承潋发现她的睫羽又弯又长,好奇的用指尖轻触,觉得白椿槿浑身上下都让他有股想吞下的冲动。
可他不以吃人维持生气,唯独对白椿槿有这种感觉,莫非……
“琴儿,我很想吃你,明明我喝水便能活,却很想吃你。”水承潋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他不愿在白椿槿面前有任何隐讳。
在他心中,白椿槿是不一样的。他知道自己很重视她,却不知为何重视,有她在身边,他千余年来所坚持的想法趋于软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