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这幢屋子有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熟悉,她闭着眼睛走也不会撞上墙,往往想拿什么东西,那样东西就在她随便乱选的柜子或是抽屉中。
她很想问自已是不是中邪了?否则怎会明明没有在这儿生活过却对这儿的一景一物了解得如此透彻?
一想起向湛云今天早上看见三明治的眼神,水倾染就满心不悦,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可眼神和表情很清楚明白的表示——他觉得她很虚伪。
“姓向的要怎么想是他的事,可是姓辛的不该也这么想……”水倾染在意的是辛济清怎么想,意识到这个事实的她,粉颊不由得又泛起红晕。
“不对,这两个臭男人要怎么想都不关我的事。”水倾染低头一看,手上的白色衬衫是属于姓辛的。
原本想揉一揉丢掉以兹泄愤的她,却自动自发的拿起熨斗将之熨烫得笔挺。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
水倾染抱着辛济清的衬衫颓坐在地下室通往一楼的木梯发着呆。
“为什么这里的一切我都如此的熟悉?”这个轻问回荡在只有她一人的地下室,久久不散。
答案很明显,但她就是不想去正视。
只因一旦承认,她就必须承受“抛夫弃子”的罪名。
问题是,她压根儿不知道啊!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能怎么办?怎么办?
“原来你在这儿。”清澈的男中音在她头顶响起。
水倾染回过神来,才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转暗,她转身抬头一看,看不清辛济清的表情。
“你回来了,啊——”水倾染一出口便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想住口也来不及。
“嗯。”漫应一声,低睨着她的辛济清转身离开,丢她一人在地下室。
水倾染垂下肩膀,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唉,多想无益。她将衣服一堆堆的抱上楼,安置在它们主人的房间里。
“你不需要做这些事情。”辛济清接过她怀里的衣物,冷道。
“我一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做了。”水倾染口气很冲的回道。
这个男人硬留她下来,告诉她自己是他的妻,硬是把“抛弃”的罪名冠在她头上,什么都不说,拿她当隐形人,他到底要她怎样!
“……是吗?”辛济清沉默良久,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烫得笔挺的衬衫,眼镜遮去他的眼神。
“你不相信就算了。”水倾染咬着下唇,想学辛济清对待自己的冷淡,却学不到他牛成功力。
“我没有不相信。”辛济清解释,扬睫静望。
这让水倾染有些受宠若惊,红晕染上双颊,但他下一句话即让她双颊血色尽褪——
“而是不能相信。”
“你……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你就不能坦白的说出来吗?为什么要我猜?”
水倾染受不了了,再待在这儿她就是天大的笨蛋,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那他们“结了婚”的“事实”对她而言也就不存在。
她是自由的,哪儿都能去!
“说了就没意义,如果你不能自己想起来,又怎能证明你所说过的话?”辛济清的态度就像他面对的是一名无理取闹的小孩一样平静。
但他平静过了头,除了头几天她会见过他失控的模样外,之后她见到的都是这张覆冰的面容。
“我说过什么话?”该死的!辛济清有把正常人逼成疯子、把疯子逼回正常人,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可怕本事!
“你什么也不记得。”辛济清一字不差的将她说过的话丢还给她,赏了她好大一个耳光。
水倾染面色一僵,像被人重拳打中般的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是啊!是啊!她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可是她又像是什么都记得一样!这两种极端的情绪一直在她脑海里、心里交错翻搅着,扰乱她!
可这不是她愿意的啊!
她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啊!
辛济清有些动摇的侧过脸。“我也很希望能相信你。”
他的低语水倾染听得一清二楚,让她心又一痛。
她一直没想过辛济清的心情,其实,反过来想,他也挺可怜,若是今天换作是她,她肯定会发疯,而辛济清,能熬过这六年…
想着想着,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辛济清。
“对不起。”她咬住下唇,内疚的道歉。
辛济清闻言,正视她,情难自己的空出一只手来以手背轻拂她僵冷的颊,拇指抚上她咬住的下唇,柔柔地擦过。
最后他的手覆上她揪住自己衣服的手。
“为什么道歉?”辛济清言不由衷的问,其实他想做的是狠狠的吻住她,好好感受她。
可是他不能!
水倾染着魔似地低头盯着他的手,揪着衣服的小手改反握住他的,感觉阵阵暖意自他的手传递到她身上。
眼眶开始发热,她的心涨得满满的,又想哭了。
“你不是这么爱哭的。”轻叹口气,或许男人的阳刚终究是要软化在水做的女人之中,辛济清也不例外。
他对水倾染的眼泪向来没辙,可是他不打算让她知道这项事实。
“我也不想哭啊!”水倾染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这些泪都是莫名其妙乱掉的,我可没有叫它掉,也没有打算利用它来做任何事,可是它就是不听我的指挥乱掉,我也没有办法……”
她的小人之心反倒显得辛济清的过度苛刻。
辛济清抬手轻拭她没有擦到的泪痕,端整的面容有着深深的眷恋,只有一下子,又重新覆上冰冷。
但他动作轻柔的让水倾染的泪在眼底聚得更多。
“谢谢。”她低下头,避开辛济清的手,试图忽略他的动作带给她的影响,“小耀回来了吗?”
为了安定慌乱的心情,她选了个最安全、也是最不会遭到冷眼和讽刺的话题开口。
“他到附近的同学家玩,会晚一点回来。”辛济清不等水倾染再问即道:
“阿向和他女朋友约会去了,今天不会回来,明天可能要麻烦你叫我起床。”
水倾染满脸讶异的看着辛济清,那不就代表今天晚上大半的时间都只有她和辛济清两个人?
这这这……
没有言明,辛济清也看出了她难以掩饰的慌张。
“放心,在你想起任何事之前,我们都只是法律上的夫妻,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辛济清淡淡的保证反让水倾染红透了颈项。
“我没有这个意思。”小手再次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水倾染眨着眼睫,眨掉残留在眸里的泪。
辛济清的眼神突然变暗、变沉,他皱起眉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没事吧?”水倾染见状,关心问。
即使他们之间有着诡异到极点的联系,还有一些分不清真伪的误会心结存在,看到辛济清,水倾染还是会下意识的注意他的一举一动。
“没事。”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水倾染觉得辛济清的脸色不佳,想也不想的说:
“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我煮一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你的低血压很严重,不能不按时吃饭……”
“我的低血压只有在早上会比较严重,过了就没事。”辛济清柔柔的看着水倾染,语带笑意的说:“而且你做的东西只有三明治可以吃。”
“反正我就只有做三明治的天分。”水倾染娇嗔,嘟起红唇,不依的撒着娇。
辛济清眼神一闪,在他能控制自己的行动之前,他的手已自动抬高她的下巴,唇已火热的熨上她的。
轰——
水倾染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慑住,丧失反抗的能力;而她也没有反抗的念头,只能呆呆的任辛济清进犯她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