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她嘴巴可以飞进一只小鸟。
「你我有五年之约,总不好让你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容灿冷哼,劲力一吐,粗绳「啪啦」地裂开。「看好小命。」随手将她丢到方才箝制她的那两人前面。
沐澜思狠狠骂了一句,翻身尚未站稳,双刀已然握在手上,顿时豪气陡生,同玄风堂霍、楚两名师弟斗了起来。
见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轻功飘忽、掌法高明,玄风堂众人无不骇然。而沐滟生却是芳心怦然,眸光一柔,连手劲亦消几分,凌厉之气大减。
那名师姊伺机而动,软剑映著雪光,怨毒地弹向沐滟生的蜜颊。
金鞭兀自与三名汉子搏斗,不及回救,眼见软剑弹至脸前,仅差毫厘--
大掌将她的脸压入男子胸怀,鼻尖尽是心动的阳刚气息,耳边听闻铮响,猜是那软剑碰撞了什麽,倒挡回去。感觉素腰紧缚,身躯教人箍住,她随著他旋了一圈稳下脚步,却选在此时扮起柔弱,脸也不抬,软软地唤了一声--
「灿郎……」唇边的笑宛若朝霞。
容灿自是清楚她的把戏,想她无时无刻不在卖弄美色,对他如此,对玄风堂的杀手亦是如此,还有许许多多的男人。心头一把无明火,他咬牙将她推开。
「阁下何门何派?」美人投怀送抱竟不领情。玄风堂鲁家师兄怒红了双眼。
「漕帮。」交谈间,容灿应付对方同时而来的四件兵器。
两字贯耳,众人莫不一凛,口上却道:「玄风堂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奉命擒拿此二名苗女,此事与漕帮无关,阁下为何出手为难?」
「我与她俩尚有仇隙未明,各位要捉人,也得等我了结恩怨。」
「好大口气!」几个师兄弟顿时刀沉力猛,对那苗疆美女他们是心慈手软,之於这个艳福不浅的程咬金,他们可是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以一敌四,容灿游刃有馀,却不愿痛下杀手。而沐滟生则矛头一转,长鞭先助沐澜思退敌,应是稳操胜算。
「贵派莫非人才凋零,竟派不出像样的好手。」容灿故意相激。
「真正的杀手!呵呵 我教你见识!」那名师姊锐声怒喝,剑光抖花,眼神说不出的可怖,她明知打不过,软剑朝容灿奋力投掷,身子却如狡兔般对著沐滟生背後扑去,双臂犹如钢铁合身抱住,疯癫大笑,「骚贱货,要死一起死!」纵身一跳,沐滟生让她拖下悬崖。
「阿姊!」沐澜思砍翻两人,回身已不及相救。
不及心惊、不及思索、不及产生任何感觉,容灿顺势抓住软剑,凌空连下三招,分刺三人要害,对方尚不及呼痛,他已跟著往崖下跳落。
「沐滟生!」容灿厉声唤出。
他将气凝於脚底,让下坠速度加快,在半空追上两名女子,手臂暴长,一手攀著岩石,一手及时抓住沐滟生的背领。
「灿郎……」她仰头,见他额筋暴起、手臂泛红,承受这重量,肩臂相连处的关节定是十分疼痛。一时间,前所未有的酸楚柔情溢满心田,彷佛要将人融化。「灿郎……」放手啊……再不放,会跟著一起坠下去的。
容灿咬著牙不出声,气息在体内流转,他调著气,想运劲将她俩提上来。
满脸是血的女子忽然发出哈哈怪笑,手猛地攀到容灿的单臂上,五指如爪狠狠地扣住他的手腕。
「不要!」沐滟生惊喊,心一紧,什麽也顾不得,张开口使出浑身的力气咬住女子的手。
他提住她,她咬住她,她又拽住两人,沐滟生几要扯下对方一块肉来,那女子痛得发麻,手指终於不自觉地松脱,一声凄厉呼号,身躯直直跌入崖底。
接著是布绸撕裂的声音,沐滟生身子一顿,她与他仅靠一块要断不断的衣领维系著。她再度抬头,眸中无所惧意,只有浓浓惋惜,语调柔软依然,「灿郎……我、我有些话还没告诉你……这些话你要记在心里,一辈子不能忘记,我、我……现在才知道,我真的很喜--啊」布料终是禁不住拉扯。
她被拖入强壮的怀抱中,天在旋、地在转,身是飘空的,她知道两人一起往下跌了,双臂紧紧抱住他。
布料撕裂声让容灿心脏陡跳,不等气息调稳,他扑下抱住她,让身子尽量挨著崖壁坠落,减缓下坠劲势,翻滚再翻滚,他弓身护住她的头,两人狠狠地摔入水里,高处坠下的冲势激起大片水花,水如利刃,触肤如刀割。
拖住女子浮出水面,容灿勉强支撑到水边,呻吟一声,终於倒地不醒。
☆ ☆ ☆
鼻尖痒痒的,两条浓眉下意识皱折,他扭开了头。
扰得他不能安眠的搔痒锲而不舍,流连在鼻下,他发出烦躁的低吟,抬手欲拨开,全身筋骨发出严重抗议,硬生生将他拉回现实。
口中流泄出一连串习惯性的「咒语」,容灿痛苦地撑起上半身,扶著疼痛欲裂的头,觉得这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惹得心烦欲呕。
「醒啦!乖乖躺著,别做太大的动作,从高处摔下来,可能伤到後脑勺了。」
睁开双目,他瞧见好几个影子层层叠叠,彷佛就在眼前,软腻的手心轻轻推著他的胸膛,他不想抗拒,身躯又倒了回去,听见那一贯娇柔的声音。
「醒来便好,你一直没醒,我好担心……」
幽幽呢喃中似有哑音,他想问她为什么伤心?可是眼皮好重,他抵挡不住,神智再度飘浮起来,无声无息……
☆ ☆ ☆
温暖,火光。
燃烧的火堆发出「咇剥」声响,琴音断断续续,不成章曲。
夜的黑暗成为绝对的底色,火光烘托著她,火焰忽高忽低,任著光影在她脸庞和身上嬉戏。她怀中一把苗琴,弦断柄裂,贝齿咬著下唇,小脸尽是惋惜。
「谁让你碰我的东西?」容灿回复神智後的第一句话,又硬又冷。
「琴摔坏了,我想修好它,可是身边没带修复的工具。」她扬起秀眉,对他的坏脾气早已视为理所当然,巧笑嫣然地道:「你睡了好久,肚饿了吗?我烤了几条鱼,你快吃。它们藏在水中的石头缝里,鱼身不大却很肥美,我也吃了好几条呢。」小手忙碌,她试著将琴弦拉紧,重新缠住。
他终究向那名卖杂货的妇人买下这把琴。
对琴,他一窍不通,至於为何买琴,还带著它追寻至此?他心底有个声音,悄悄说出了答案,只是此时的他却未自觉。
坐起身,头仍疼著,他抓过架上的鱼张口便咬,鲜美的滋味让心情稍稍缓和,口气不再那麽冲了。「你碰我的琴,还穿我的披风?」
「你身上伤痕抹了透明膏药,不方便穿著披风,我暂时替你保管。」她瞧了他一眼,小手在琴弦上抚过,侧耳倾听,跟著眉心微拧,轻叹了口气,「琴柄上的裂痕坏了琴音,可惜这把好琴。」她素手又拨,古音琤琤。
其实除琴韵略低之外,容灿不觉有何异处。
他的衣衫多处破损,两人下坠时,他未有多想以身护她,周身上下让石角锐处磨出不少伤来,伤处上抹了膏药,他凑至鼻下一闻,透著淡淡香气。
「那一晚,你没来赴约,我等了好久,弹了一夜的琴。」她声音幽静,头巾在落崖时扯掉了,丰厚的发如流泉技在巧肩,鹅蛋脸在火光下有丝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