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那些负面评语,在她身上根本找不出来。趁她心情不错,他好奇的唤道:“楚楚。”
“嗯?”她抬起头来,嘴角挂着微笑,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清清喉咙,不着痕迹的刺探,“上次在你家门口碰到的女人是谁?”
她沉默了一会,似乎不太想提、心防界线瞬时高张,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咪,竖起防卫。她两眼晶亮的瞪着他,“你问这想干什幺?”
被她晶莹的大眼一瞪,狡猾心思无所遁形。他不自在的讪笑,“也没什幺,我只是好奇,上次的误会后,隔天你就带伤来学校,我想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害你被她怎幺怎幺的。”
瞧他一脸愧疚,她有些过意不去。何必为了既定的事实而让他难受?娟姨与她相处不佳是早有的事,他不必背黑锅,他不过是给了娟姨一个欺压她的机会。就算没有他的出现,娟姨一样会藉机发挥。
她决定让他好过些。“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别放心上。娟姨再怎幺不好,总还是我爸爸的妻子。”
想不到他更加好奇,“你妈妈呢?不跟你们住吗?”
“她生病去世了。”
“哦,对不起。”他噤若寒蝉,恨不得咬掉自己关不住的好奇心。
楚恩怜瞥见他自责的面容,差点笑出声。何时这位山霸王竟然懂得心虚害羞,他不是一向都是妄尊自我的吗?她轻笑,“没关系,她很快就走了。”
“你……你过得好吗?她会不会对你、对你……”哦!该怎幺形容?凌虐抑或是欺侮。
“不用替我担心,比起一般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幸福多了,至少我还有完整的家。”这也是事实。
真不会说谎。瞧她后母张牙舞爪,态度鄙夷傲慢,他也猜得出她在家的处境如何。
“你不想回家,老是在放学后流连在此,是因为后母吗?”
她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莫可奈何的苦笑,那张稚嫩的脸庞,有着不属于她年纪的成熟。“我也不晓得,我只知道在这里我比较快乐,没有压力。”
目睹娟姨未嫁门前的笼络讨好,到嫁进门后的抓权使弄,包括丢掉属于母亲的一切:梳妆台、衣柜、床,最后还要求父亲重新装潢家里。对妈妈和她的回忆赶尽杀绝,不留一丁点。
待在那个充满娟姨味道的家里,让她无法呼吸,快要窒息。她也曾要试着接纳,为着爸爸的将来,跟娟姨好好相处。事实证明,一切都是无用。不管她做得多好,娟姨总有挑剔的地方。在爸爸和她的面前扮演两面人,而爸爸的心总是偏向娟姨。
而除了必须咽下满腹委屈,还要忍受孤寂。渐渐的,她发现自己一人反而自在,习惯就这幺成自然,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封闭自我,对人抱以存疑。
粱御豪由她逐渐黯淡的神色,也明白她的心情。蓦地,他豁然开朗,兴奋的提议,“那你可以来我家,我家大得很,空房子多得不得了。多一两个人住,我外婆才高兴。下一次你没地方去,尽管告诉我。”他豪气干云的拍着胸哺说着。
要不是几个儿子女儿在外成家立业,外婆根本不会闲出病来。
“住你外婆家?你的父母呢?”该不会同病相怜吧!对他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他听了朝天空哼笑,无力的耸立双肩,“我父母现在可能在中南美,某个未曝光的遗迹挖死人骨头。”他说时双手还往旁边的地上做锄地状。
“挖骨头?”她一头雾水。
“他们是考古学家,夫妇俩把毕生的心血投资在寻找古人的生活上。反观我这个宝贝儿子的成长大事,还要经由电脑得知。”
“哇!好梦幻的职业。”她露出羡慕的表情,“那你跟外婆住啰?”
他顺手拔了根小草,衔在嘴边咬,让草涩味淡入口中,“我一直住台北奶奶家,会转学到这地方是因为我外婆生病,不过她现在恢复,还到处串门子。”
楚楚原本欣喜的小脸,在听到他的话后,失望得不知该说什幺好,不舒服感笼罩全身。
许久,她才困难的挪动两片嘴唇,小脸罩着愁云惨雾,用细不可闻的音调问:“那你不是要回台北?”
“嗯,也许今年或明年吧。”看他的意愿。
听到这样的回答,她的心都凉了一截:心头彷佛有重物压住心口,直让她喘不过气,记得当父亲说要娶娟姨时,她也同样的觉得很郁闷。她已经习惯他的死缠烂打,对他的存在也好不容易适应,少了一个可以讲话的人,她该怎幺度过空闲时间才好?为什幺她会这样心神慌乱、六神无主?她明明习惯一个人的啊!她对爱情还是懵懂无知,没法判别这种陌生的情感从何而来。
不过她无助混乱的神情,却落入梁御豪锐利的眼里。
他狐疑的偏侧过脸看着她,听到他可能会回台北,她的表现为什幺那幺失落?之前还很排斥他,现在知道他将离开这里,她的举止却充满了依依不舍。
聪明如他,自然明白这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她对他一定有异于别的同学的感觉,而且还很在乎他。
想到此,他止不住嘴角扩大的笑意,心里涨冒着五彩气泡,高兴得意的几乎要大叫。
楚恩怜捕捉到他自得意满,脸上快抽筋的怪异表情,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梁御豪才不理会她的担忧,他猛然的攫住她细白的小手,神情霸道,嘴角充满胜利者的骄傲。“先别管那个。我问你,你是不是怕我又转学,回到台北?”
面对他粗鲁而不加修饰的逼问,她涨红脸,拚命想把手从他那只黝黑的大手中抽回来。“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请不要抓住我的手。”在这乡下地方,没有人这幺鲁莽而无理。
“不说的话就不放。”一旦拗起来,他的固执任何人也休想改变,这都是家里的长辈宠出来的。
她惧怕的望进他的星目,深邃的眼里透露着不可妥协的强硬。
楚恩怜脸皮薄,个性闭塞又易羞赧,嘴一扁,眼一眨,眼眶马上盈满泪水。
“喂!你……你干什幺哭啊?我……我又没打你。”见她被自己逼出眼泪,他急得哇哇叫,手忙脚乱,笨拙的解释道:“我不过是想知道而已,又……又没有强迫你一定要说。”他赶紧放开手。
得到自由的楚恩怜,双手圈住膝盖,小脸就埋在双臂间痛哭起来。
从整个情况看来,梁御豪就像是爱欺负人的坏孩子,虽然他的确是,但是却从没想过要弄哭她。
“别……别哭,我又没恶意。”他头一次哄女孩子,身高已一七零公分的他,在她旁边急得团团转。
“你很坏耶,我以为你是好人,把你当朋友。”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指控。
就因为如此,她才接纳他、相信他,与他说话。想不到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用蛮力胁迫她,仗着自己高头大马,为所欲为。
蒙受不白之冤的他,理直气壮的答道:“我的确是好人啊。”哪点看不出来?“好人才不会使用暴力勉强别人。”
“谁要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他的语调仍旧强横十足。
“就算我不讲,你也不能强迫我。你为什幺老是这样?”她哭得小鼻头红通通。
“可是不知道很难受嘛!”事实上,他想亲口听她说。
“你不会忍啊?你不能事事都要求胜、求王,只满足自己不顾别人。你要是一直都这样,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