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起来不像在责怪她的擅自行动……偷偷觑了他一眼,她突然发觉,他好像并没有那么地讨人厌。
谷允臣微微一笑,回头继续往前走。“我相信禹逍会有分寸的。”
“希望如此。”朝雾不以为然地努了努唇,加快脚步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不等谷允臣回府,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谷允臣又问,听她脚步走得紊乱,朝她伸出手。“把包袱给我。”
看着他修长的指掌,朝雾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我自己拿就好。”即使两人已达成协议,她还是不大能够信任他,尤其是方才在镇上被他用那种暧昧的方法“逼问”过之后。
对她的防备,谷允臣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挑动了眉梢,继续往前走。
“时间紧迫,我没时间等。”朝雾把微微滑下肩头的包袱重又甩回肩上,想到自己走错方向所浪费的时间,强烈的自责就啃噬着心扉。
“这不是个好理由。”谷允臣淡淡一笑。“再怎么紧迫,应该不差一个晚上的时间。更何况,直接由谷允臣带人前往,再怎么说都会比你的速度快上数倍,这你应该知道才是。”
他的话,让朝雾抿紧了唇。这道理,她何尝不知?但,她若费了时间等着,却得到一个让她失望的答案,那她多等一晚的时间又有何意义?
迟迟没听到回应,谷允臣稍微放慢脚步,正想回头时,她的声音自后传来。“谷允臣亲自上祁山的可能性会有多高?他若不肯,反而限制不让我离开,那夕颜又该怎么办?要她等死吗?有人做得到,我可没法子如此狠心。”
那故作平静的语音,却透着一股难掩的伤痛。谷允臣察觉有异,微侧着头不着痕迹地睨了她一眼,却见到她眼眶泛红,他不禁微微一怔。
“为什么你认定谷允臣不会答应?”到底是谁灌输她这些恶劣印象的?“你从不曾见过他,不是吗?”
“连我爹都想若无其事地不了了之,更何况是和夕颜连面也没有见过的谷允臣?”朝雾嘲讽一笑,气愤的泪,忍不住滑落脸庞。
若要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曾让她感到寒心,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了——
在夕颜被掳走后,她急忙冲到大厅,把这件事告诉了司徒诚。
“怎么办……怎么办……”闻言司徒诚瞠大了眼,口中喃喃自语,不住在厅上来回踱步,却突然脚步一顿,欣喜地用力一拍掌。“有了!周婶!”他朝厅外大喊。
原本惊慌得白了脸的朝雾见状一喜,以为司徒诚已有救出夕颜的法子。
“周婶!”见周婶进到大厅,司徒诚急问。“我和夫人以前成亲的东西收在哪儿!”
“和夫人的遗物一起收在仓库里。”周婶回答。
爹问这个做什么?朝雾惊讶地看着司徒诚。
“快去把凤冠霞帔找出来,整理一下,让大小姐明日成亲用,快呀!”司徒诚挥手催促,周婶立刻奔出厅外。“太好了,这样就好办了!”他开心拊掌。
朝雾愣在原地,看着笑容重现的司徒诚,强烈的震惊让地说不出话来。爹的着急,只是怕没有嫁衣让她成亲?谁来告诉她,只是她误会了,爹并没有弃夕颜于不顾的意思……
“爹……”朝雾颤抖着手,拉住司徒诚的手臂。“夕颜被掳走了!”她用力强调,怕爹没听清楚。
司徒诚拍了拍她的手。“幸好歹徒掳错人,要是你被掳的话,明天的婚礼可就糟了。”
幸好?朝雾浑身一震。难道,爹觉得夕颜被掳是件幸好的事?
“您……不打算派人去救夕颜?”她看向司徒诚,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那种歹徒凶恶得紧,你以为夕颜还有命等我们去救吗?派人去只是徒花人力和钱财而已。”司徒诚摇了摇头,叹道:“只能算夕颜命薄,她身子那么差,能早点解脱也是件好事吧!”
忆起那时的心痛,朝雾用力咬唇,怕难掩的哽咽会冲出喉头。
解脱的是夕颜,还是他的荷包?她以为,为了拉拢生意上的靠山而把她嫁给花名远播的谷允臣,已是爹无情的极致表现。没想到,爹为了自己,不仅可以牺牲女儿的幸福,就连女儿的生命都可以不顾!
看着她低头流泪的模样,谷允臣只觉有股莫名的沉窒荷在胸口。“为什么司徒诚完全没有提起此事?”不自觉地,他的语气因忿怒而紧绷。
“我爹怕谷允臣会为了撇清关系而取消婚约,叮咛所有的人不准说。”朝雾深吸一口气,用力抹去眼泪。
谷允臣眼眸略微眯起,眼中闪过一抹冷锐的光芒。司徒诚的贪财,他早有耳闻,却不知竟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
“我本来想告诉谷允臣的,但他连拜堂都不见人影,可知我这个妻子在他心中根本无足轻重,更何况是夕颜?”朝雾讥诮一笑。“他怎么可能拿自己上祁山换夕颜回来?”
“那一夜,港口发生大火,谷允臣帮忙去救火了。”不想她继续对他产生误解,谷允臣道。“没人告诉你吗?”
“没有。”朝雾睨他一眼,轻哼了声。“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替自家主子说话?”
对她的当面质疑,谷允臣摇头一笑。他忘了,她的防心可重得很呢!“若你对谷允臣真的无足轻重,我又怎么会在这里?”
“说不定他只是想拿回被偷的财宝而已。”小巧的鼻头皱了起来,朝雾再次否决了他。
她对他的成见可真深。谷允臣无奈地轻叹口气,笑意却飞上了眼眸。他不禁要庆幸一开始就没让她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他哪还能护着她上祁山?
看来这段路程,救回夕颜是主要目的,而化解她对他的心结,也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一回到小镇,谷允臣在最短的时间内买了四匹骏驹、一辆马车和一些水粮,即刻驾车上路。
“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呢!”紧抓着坐板稳住身子,即使疾风拂乱了发,朝雾依然好奇地睁着眼,难掩惊喜地看着两旁飞逝的景物。
谷允臣闻言一笑,握着缰绳的手轻轻一振,即使速度极快,那高超的驾驭技巧却使得困难的操控变得得心应手,一派地优雅从容。
“真的不进去车厢?”见她半个身子几乎探出了车外,谷允臣伸手将她拉回。“外面风大,也危险。”
“我喜欢在外头。”压着狂飞的发辫,朝雾摇摇头。
“用马车代步,比你用走的还快上许多吧?”闪过了一个坑洞,谷允臣问。看样子,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嗯。”虽然有些不甘心,朝雾还是不得不承认。一想到之前五天的狼狈,她不禁轻叹。“男人与女人,真的有很大的差别。你有本事驾车,我连上车都要人帮忙;地痞流氓找我麻烦,却被你打得落花流水;还有当铺掌柜,每个见了我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可你上门,却是一脸的毕恭毕敬,真是不公平。”说到后来,她轻轻地嘟起了嘴。
她以为每个男人都能像他这般吗?谷允臣不由得莞尔。“也是有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只是你没遇见过而已。”
“像谷允臣?”朝雾嗤哼道,先入为主的偏见让她以为他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所以他才需要像你这种身怀武功的护卫来保护他?”
叫他怎么回答?一应是,既是贬了自己,同时亦是捧了自己。谷允臣笑笑,转移了话题。“这些天你当了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