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他再扬手拍拍冷天色的肩,「独孤冉的事,你可以慢慢进行,在我准备好之前,我不急。」
冷天色却是犹豫不决,「但,独孤冉是铁勒的亲舅舅......」杀国舅,死罪。但不照朵湛的命令执行,那么就换他要倒霉,而且这事也没向铁勒通知一声,铁勒会准朵湛动他的亲人吗?
「就是因为他与铁勒有着血缘关系,所以我才要除掉他。」换作是铁勒在朝内,铁勒定会因独孤再的身分而无法动手,既然铁勒无法做,那么就由他来。
「你是想要毁了西内吗?」冷天色愈想愈慌,同时在心底已经预见了西内将因他而大乱的情况。
「不。」朵湛徐徐道出他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我要重整西内。」
「重整西内?」他们两个想都没想过他会有这个念头。
「独孤冉把西内握得太牢了,他似乎忘了,西内真正的主人是铁勒而不是他。」朵湛抬起一掌,冷意四散地握紧了拳宣告,「我想,我有必要让他明白这一点才行。」
阳炎杵着眉心,「可是西内一但没有了独孤冉,往后该由谁来代铁勒掌舵稳住西内?」现在西内能与其它两内在朝中保持三内分立的情况,独孤冉的功劳可算是不小,要是没了独孤冉,恐怕西内根本就撑不到铁勒回来。
「我。」朵湛愉快地报出西内下个接班人将是谁。
「你?!」他们两人的眼珠子死定在他身上。
他意气风发地扬起下颔,「在铁勒回来之前,我将会是西内大明宫的新主人。」
西内,是维持这国家稳定性不可或缺的支柱,而独孤冉,则是腐蚀这支柱的蛀虫,不除掉独孤冉,西内迟早会因此而瘫垮下来,在东内与南内势力与日俱增的这个时刻,他必须尽快进入西内并统整西内的人脉政力,将西内改头换面淘汰换血,重新储存并建立新的政治资源,这样铁勒才能在太子之争上真正站稳脚步。
而他,只要进入了西内并且掌握了实权后,他就不须再与楚婉分离两方,那时的他,将无人可摧、无人可挡,他更可以安心的将她接进大明宫,留在身边由他来守护,到时,他将不会再有任何后顾之忧,楚婉也不会再掉一颗眼泪。
在朵湛把话说出口后,有阵子,大殿里听不见任何声响,就连风声,似乎也止息在幽夜里。
阳炎不禁打了个冷颤,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朵湛眼底的杀意,和势在必为的决心。
圣上的那道手谕......究竟是挖出了个什么人?
而让这条杀戮本性尽现的亢龙出世,圣上和世人,真的不会有悔吗?
﹒﹒﹒﹒﹒﹒﹒﹒﹒﹒﹒﹒﹒﹒﹒﹒﹒﹒﹒﹒﹒﹒﹒﹒﹒﹒﹒﹒﹒﹒
挥别座上的佛,昂首跨出大雄宝殿殿门,迎面而来的,是盛夏炙人的艳阳。
在朵湛奉旨准备入朝的这日,领了西宫娘娘懿旨前来亲接朵湛进大明宫的西内禁军,与冷天色所带来的北狄亲卫,将天王守内外织罗成一张严密的武力保护网,让久未出寺的朵湛,终于能再度在阳光下自由行走,总算能离开这虽是安全却也同时困住他的天王寺。
寺门外,等待迎他入宫的宫辇已掀帘而起,他也知道,那些等着他步出寺门的刺客和已在形成中的政敌,也都在外头等着他。
统整好西内禁军与北狄亲卫的冷天色,在把一切都打点完毕,打算亲送朵湛登上宫辇时,不意朝寺门外观礼的人群一望,在人群里找着了一张久日未见的熟面孔。
望着人群中的楚婉,冷天色不安地在嘴边咕哝。
「她怎么也来了?」不好,她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挑这日来,万一朵湛因她而在人前露了什么马脚那要怎么办?
正要登上宫辇的朵湛也见着了她,顺着他的眼,他停下了脚下的步伐,不再朝前举步。
「王爷?」不明所以的阳炎抬首看着他,总觉得他这样暴露在大庭广众下不太妥当,直想要催他快点乘上宫舆。
朵湛不知道该怎么移动他的双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却觉得千秋万世都已在他身上走过。
这些日子来,在等待和思念的每个眨眼瞬间,他日夜所渴望的,就是再见她一眼,再好生看她一回,以安定他惶惶不可终日的心。然而就在她出现后,他又觉得,这太像一场轻易就会幻灭的泡影,只要一眨眼,她就将消失,而他又会再度回到那日日翻揽的情海里翻腾。
他静静望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楚婉,她的模样变了,原本就不丰腴的瓜子脸似乎更加清瘦了,但那双秋水翦翦的杏眸里的水色,还是藏有着他记忆中的亮泽,但却不复见先前她因他而生的伤凄之情,也再找不着半分泪意,她看来,似乎已经走出了她的悲伤,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楚婉。
只差一点,他几乎想臣服于心中的那股冲动,将她拉回他的身畔来,就这样带着她一块走,可是现在的大明宫里比外头更危机伺伏,他不能冒险带她进宫。
「我知道你要走了。」楚婉在他的面前站定,望着他游离不安的眼瞳,清晰地说明来意,「今日我来,不是来留你的。」
他有丝怔愕。从前,她是最反对他入朝的人,而今,她怎么一反初衷?
她的唇边绽出他想念的笑,「我是来告诉你,我记得我的誓言,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守着我的誓言,也必然会做到。」
一股暖意缓缓渗进他的胸臆里,心中那块因她而产生的空寂,又再度绵绵密密地被她填满了,在她瑰丽的笑意中,某种感激在他的眼眸深处悄悄被勾曳出。
依然是她,最了解他的人,依然是她,她知道他的苦处,所以特意前来安定他的心,也体贴地不在人前拆穿他,她会等的,不管......慢着,她刚刚说什么?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能发生什么事?
朵湛沉着脸,伸手紧捉住身旁冷天色的手臂。
「襄......襄王?」被他掐得有点痛的冷天色忍不住皱紧了眉。
「去查清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朵湛将他拉来身侧,以细微的音调在他的耳边吩咐。
「查她?」他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个指示?
他冷意飕飕地扫向冷天色,「马上去。」
「这就去、这就去......」不想领教他火气的冷天色识相的转身就走。
就在冷天色的两脚离开朵湛没多远时,想再催促朵湛登与别再拖延时间的阳炎,才想走过来提醒朵湛,却蓦然发现,在宫与两旁罗列的西内禁军中,有两名禁车靠朵湛特别近,还未斥退他们越矩的举动,蓄势待发的他们,却已将两眼牢牢定在朵湛的身上,并在下一瞬间拔刀冲向朵湛。
亮晃晃的刀影中,阳炎霍然明白,他们不是想夺得手谕,他们是想毁了手谕,好让朵湛即使走出这里,也有口不能言,而秘密,则将随着朵湛永远被埋葬!
「王爷!」阳炎边出声示警,边飞快地拔刀拦下其中一人。
「该死......」听儿阳炎的叫声,未走远的冷天色迅速回头。
犹把心思放在楚婉身上的朵湛,在回过神来时,一道软嫩的女体不顾一切的扑向他,并且转身鬼他挡拦,当他抽出随身的佩剑刺向她身前的来者时,来者的刀锋也已抵达楚婉的额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