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阳炎边嚷边跑进宝殿里,而在他身后,也跟着一个夜半不睡的冷天色。
朵湛瞬间沉下了睑,挥去所有隐藏在他心底的秘密,也收回他忘情的模样,不让外人看出他内、心的任何动静和波澜,当他再度抬起头来时,他又成了那个看似放下一切,却无人能懂的襄王朵湛。
「收到了什么消息?」他站起身,顺手拂了佛衣袖,漫不经心地问着犹气喘吁吁的阳炎。
「圣上下了诏,希望你打消出家的念头入朝为官,圣上已经为你在尚书省隶下工部安插了职位,近日内你就得走马上任。」
「知道了。」一抹等候已久的笑意隐隐出现在他的唇边,一扫先前他心中的烦忧。
不准他剃度?企合他意,他本来还找不到理由可以避掉呢,还好就在差点要弄假成真的这当口上,有这道来的正是时候的圣旨在,这下子,他总算找到理由可以走出这座锁住他脚步的天王寺。
阳炎愈想愈觉得古怪,「你要答应?」他向来不是拒绝为官的吗?以前无论圣上再怎么叫他入朝,他就是全盘拒绝,怎么这一次他却改了心性?
他耸耸肩,「圣旨不是下来了吗?」
「慢着!」冷天色高高举起一掌大声喊停,「在你作任何决定之前请先让我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朵湛好笑地看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确定你真的有法子离开这里?」这家伙不会忘了他现在是什么身分吧?入朝为官?那不就是要离开这里?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身上有着什么东西?
「你怕我一旦离开这里就会失去了保护壳?」他笑笑的问,知道冷天色担心的是什么。
冷天色用力的向他点头,「我怕你走出天王寺后,恐怕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完整无缺了。」
「王爷,他说得没错,现在在外头......」阳炎也站在冷天色的那一边,在此时高举反对旗号,心底也是百般不愿让他出去。
「外头有多少人想杀我?」他到现在都还没真正统计过那些数字。
阳炎头痛地摔着眉心,「柬西南三内的人都想得到你身上的手谕,而三内的精锐,皆已倾巢而出。」
「你听见了没有?」冷天色两手紧握着他的肩,面色凝重地对他大叫,「全朝的人都想要你身上的手谕,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要杀你,你要是走出这里半步,就没人能保得了你!」朵湛是想玩他的命呀?不要闹了好不好,要是保不住朵湛,他也就跟着玩完了。
「放心,西内会收留我。」朵湛推开他,掏掏有些听不清的耳,慢条斯理地扔出一个让他们两人措手不及的炸药。
「西--内?」阳炎不可思议地扬着眉,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象有些不够力。
他、他......在这三内分立的时刻,他哪一内不加入,偏要加入西内?他是忘了西内大明宫是三内中最为黑暗的一方吗?不怛上头有个杀人不眨眼的铁勒,下面还有个一手把持着西内的独孤冉,要是他去了那里,那么他铁定有去无回!
冷天色则是紧按着饱受刺激的心房,「给我等一下......」
朵湛不以为意地看着他们两人呆愣又有些接受不了事实的模样,不但不同情他们,反而还在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喘过气的冷天色,不置信的问号拉得长长的。
「你......要投效西内?」怎么事前都没有人告诉他这个西内人?
「我已经致书告知了西宫娘娘,我将投效西内大明宫。」他径自道出他已做过的事,同时也觉得他们的担心很多余。「到了西内后,自然会有另一批人保护我,也无人敢动我一根寒毛。」
阳炎忧心忡忡地紧皱着眉,「可是西内里有个独孤国舅,一旦你去了那里,只怕他......」独孤冉之所以可以在西内独大不是没有理由的,只因为,他太擅长铲除与他抢权的人。
「去除掉独孤再。」朵湛冷冷地哼了哼,弹指就朝冷天色交代。
没有心理准备的冷天色,脸色直接被他吓成死白。
「什--么?」这就是他的作法?他竟比独孤冉更狠,直接就想干掉会阻碍他的敌人。
「想办法做得干净点。」朵湛根本就不管这件事是有多么为难冷天色,阴阴地扫他一眼后,还仔细的对他指示,「我知道这事不好办,因此我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方法,总之,你可以从现在开始部署了。」
他......他怎么突然换了一张睑孔?这真的是那个襄王朵湛吗?
冷天色害怕地拉着阳炎的手,两人畏缩地躲到一边,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前一刻还在笑着的人,为什么下一刻就可以说出这种话来,而他想,朵湛会说出这种话来,也一定会要他去做。
「怎么,办不到?」朵湛嘲弄地问。
「不......不是。」不敢在这时候挑战他权威的冷天色,迟疑地向他摇首,并且小心翼翼地启口,「我、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啊。」他们两个干嘛抖成那样?
冷天色颤颤地指向他,「你不是九位皇子中心地最仁慈的一个吗?」惨了,在来之前没事先打听清楚这位皇子的本性,搞不好这回他遇上的又是另一个杀人大魔王。
「仁慈?」朵湛嗤声冷笑,「你听谁说的?」这十年来,他演假的,难道都没人看出来吗?
「不是这样吗?」冷天色赶紧回过头问着身旁跟了朵湛多年的阳炎。
阳炎紧抱着化为一团浆糊的脑袋,苦闷地朝他低叫:「我已经不太清楚了......」他不认识那个人!
冷天色还是不愿相信,「可是......可是你念佛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你的本性善良吗?」难道外面的每个人都说错了吗?
「别太抬举我了,我之所以会念佛,不过是想来佛前逃避而已,这与什么本性无干。」本性?他真正的本性就压抑在佛的表面下,他不过是用佛来暂时束缚着他自己而已。
「他......」冷天色再度回过头看着阳炎,手指着朵湛哑然无言。
阳炎摀住双耳,「不要问我,我也是在今日才算认识他。」
冷天色顿时换了张脸,火气也突然冒了上来,「既然你根本就不是佛门中人,那你为什么还要特意躲来天王守?你知不知道我们全都以为你要剃度当和尚?你怎么可以这样误导我们?」
「我喜欢骗人不行吗?」仅只是一句话,当场就让另外两个男人差点气疯。
「你......」冷天色张牙舞爪地伸出双手,而阳炎则是在他背后死命拉住他。
「全天下的人都想杀我,不用点借口保命,我等死吗?」朵湛还说得头头是道,并嘲笑起他们的愚蠢,「躲在这里,看谁能动我?」只要留在这后宫三位娘娘以外,其它势力都无法触碰得到的天王寺,任舒河和津滔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们也别想碰他半根寒毛。
阳炎终于搞清楚了状况,「难道这只是障眼法?」
「正是。」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不明白?
「阳炎。」朵湛收拾起所有的笑意,转过身正色地对阳炎慎重地嘱咐,「这阵子全面派人看牢天王寺上下,在我进西内之前,绝不能发生任河意外。」只差一步了,他要确保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