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未央看他一脸难得的慎重,也强振起精神来,她在接过羊皮后想离开,却 发现他依旧紧握着她不肯松手。
透过他的大掌,隐隐的颤抖传抵至她的心头,她不禁担心的望着他显得忍抑的表情 。「怎么了?」他在......发抖?
战尧修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我......」
亮王无声无息地介入他们两人之间,拉开战尧修不愿放的双手,笑意满面地带开她 ,「未央,接下来看你的了。」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未央看着亮王眼底的期待,自信十足地向他保证。
亮王轻轻推送着她走向帐外,「那就好。去吧。」
眼看着未央一步步走离他的视线:心底泛着无穷无尽挣扎的战尧修忍不住叫住她就 快离开的身影。
「未央!」
走至帐门的未央缓缓地回过头来,头一次看见在战尧修的脸庞上,竟有着如此害怕 的神情。
亮王一手紧按住战尧修的肩头,镇压下心思躁乱的他,而后对未央挥挥手,「没事 ,你去吧。」
但战尧修的那副模样却让未央的心房笼罩上阵阵心疼,她很想拋下亮王的指示待在 战尧修的身边,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亮王不容质疑的眼神又让她不得不转身出 帐,准备点兵出营。
亮王在未央的身影远去时没好气的拍着战尧修的肩头。
「好歹我也调教了她十八年,你就算是对她没有信心,至少也该对我有点信心。」 未央可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哪会让她去做她办不到的事?这小子干嘛紧张成这样?
战尧修无言地望着未央消失在大雨中的身影,感觉她就像是又走进了往事里,而他 又是无法及时将她拉回来,只能任她随命运摆布,再度在风雨中凋零。
「别想那么多。这场雨,它绝对和以前的那一场不同。」亮王随他一块儿看向外头 不断落下的雨水,轻声地安抚着他,「她很快就会凯旋归来,你就安心的跟我在这里等 一等。」
率领着亮王旗下精锐的未央,身披艳红的战甲静立在狂风暴雨强袭的洛桑原地外, 将战尧修交给她的皮卷绘制成无数份,一一分发至所有下属手中,殷殷叮嘱他们务必得 照着上头的指示入阵杀敌擒敌,并且得在时限之内及时出阵。
就当全军整军待发之际,洛桑原地内的风雨也有稍缓的迹象,未央立即把握住入阵 的时机,将大军兵分两路迅即带军入阵,并在进阵后如她所料的,立即遇上了在阵内四 处寻觅生路的太子党及啸王党的残余人马。
滂沱大雨中,大地万物显得那么地不真实,飕飕的风声,吹散了阵中所有的呼喊攻 掠声,密密的雨丝,将争战所有的原罪掩藏在模糊不清的雨廉立,将暴露出来的野心都 关锁在这小小的天地立。举目四望周遭正在发生的一切,未央仍是觉得疑幻似真,雨滴 叮叮咚咚敲打在她手中的女娲剑上,清脆的回声像是阵阵遥远的呼唤。
缕缕的思绪钻进她悠晃不定的脑海里,令她朦胧的忆起她似乎曾见过这么样的一个 雨日,在那个雨口里,她似乎曾听过许多似眼前这些兵刃交错的声响、曾见过数张熟识 的面孔......不知为何,战尧修的脸庞清楚的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但在他的眼眸里,却 有着泪......心绪无端端紊乱错杂的未央忍不住甩甩头,试着将全副心神放在眼前开始 得快、结束得也快的战事上。她动作俐落地擒下许多投效于太子座下的朝中武将,分别 将这些早就因迷途在阵里又冷又累的降犯,交给身后的属下带出阵外,打算在追获完最 后一批仍不肯束手就擒的顽强分子后,就照着战尧修的指示在预定的时辰内出阵。
风势忽地变大,吹散了地长长的发丝,她呻手拭去眼睫间的雨水,正欲拨开附在她 额上的发时,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静静潜伏在雨中凝望着她。未央瞇钿了眼眸定看,赫 然发现阵中居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漏网之鱼。
「司马相国?」未央万万没想到这个向来都只隐身于幕后的司马拓拔,居然会亲自 领兵来到战场上。
「果然又是你......」年过半百的司马拓拔,声调出奇的沙哑低沉,他瞠大了两眼 ,拖着曳地的长刀步步朝她行来。
未央防备地揪握住女娲剑,对他的话感到有些突兀,一点也不明白他何以出此言, 更不晓得他眼底深藏的忿意又是从何而来?
「这八阵图.....司马拓拔音调颤颤地说着,「是战尧修所打开的?」
未央不禁细蹙着眉,对他的话深感纳闷。
「是又怎么样?」八阵图打开时,在场的人也只有亮王的手下而己,他是怎么知道 八阵图是由战尧修所开启的?
「这次......你又想来帮助他?」司马拓拔眼底泛着怒红的血丝,僵硬地直视着她 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未央彼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
「五百年前你为他而死,五百年后你还是爱着他?」
「姓司马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愈说她愈听不懂了,这个她在朝中没打过几 次照面的老人,对她说出些奇怪的话就算了,为何他还要用那种若有深仇大恨的神情瞪 她?
「为什么......」司马拓拔的双手止不住地开始打颤,控诉又心痛地自口中迸出话 ,「为什么你就是非他不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允许的,为何你总是为了他而与我刀剑 相向?」
呼啸在她耳边的风声,揉混了他憎忿的声音,恍恍地吹进未央的耳底,一种静到极 点的声音忽地占据住她所有的听觉,在她眼前缓缓地撩起她忆不清的片段浮光掠影,像 潮水般地朝她淹过来,她的神智不觉变得有些恍惚,而她的背后也变得有些灼烫...... 战尧修在月下对她说故事的身影忽地跃进她的脑海裹,令她想起了那个曾让她心痛难宁 的故事,只是她不懂,为何在她一接近这个司马相国时,那个故事的内容,在她的脑海 裹就格外的清晰。
「你说的他......是谁?」无法克制的心慌震颤地爬上她的心头,而战尧修的身影 更是在她的脑海裹徘徊不去。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伯约,」
未央蓦然一怔,「五百年前的那个伯约?」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那个故事?
「五百年来夺我所爱的姜维!」司马拓拔不遗余力地嘶喊着那个世世都得到她所爱 的世仇。
「谁又是姜维?」逐渐成形的真相在未央的心中悄悄聚拢,但她却情愿不去相信那 个故事会是真的。
「战尧修!」
未央的脑海霎时一片空白,「战尧修?」
「为什么你世世都爱着他?为什么十世过后你还是不肯回顾我一眼?」司马拓拔奋 力地拍打着胸口,声声凄厉地问向她,「都己经过了五百年,而他也不再是初时的姜维 了,为何你还是只心醉于他?」
未央心痛难忍地向他求证,「他......真的是那个伯约?」难道说,那夜战尧修所 对她说的那个故事,根本就是他亲身的经历?
「没错,但我绝不会让他得偿所愿的。」司马拓拔高举着长刃指天立誓,「即使他 杀了原魔,我还是会将你给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