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活……我、死……阎罗、呜……”滚出眼眶的第一滴泪牵引出她更多压在心底的悲痛,悲从中来,让唐婉儿顿时泣不成声。
“你知道阎罗令的解药在哪儿?”从她神色看来,他敢说她绝对知道。
想摇头,但最后她还是点了头。
她的确知道。算算时辰,自知在唐门耽搁太久,他决定先掳走她,到时候再好好问个清楚。
“跟我走。”不由分说,他拔剑准备斩断这些碍眼的布绫。
“不……”
无法串连成句的话来不及阻止冷焰的动作,利刃划过布绫的嘶嘶声未竟,裂成片段的布绫像棉絮似的飘飞在半空中。
束缚一除,唐婉儿的身子一时重心不稳往后下坠。
“不……”闭上眼,如絮般无力的等待坠地的疼痛袭身,想象中的痛不但没降临,反而还触到阵阵暖意。
她不解地睁开眼,迎上一双讶异黑瞳。
她不着寸缕!布绫底下竟然一件遮掩的亵衣也没有!双手传来的柔软触感像千万簇火苗燃烧他的心,引起莫名燥热。
接着,他闻到自她身上幽幽散发的奇异香气,像是混合千百种花草的诡异香味,不浓烈,但久久不散,嗅进的每一口香气都不同,像刚被人丢进花堆沾染一身异香似的诡谲。
“不、别我……碰……”好痛!被他抱得好痛、好痛。“呜……痛……”
不曾间断的啜泣声将冷焰从让人陷入迷思的香气中拉回,视线落在怀中那白皙胜雪的肌肤上,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细痕映入他冷凝的眼,目光扫过抱在手臂上的娇躯,忘了此刻手臂上的女人不着寸缕。
如针般细长的血痕,一道道,一条条,数不清数目地浮现在原本该是无瑕的雪肤上,从脸上到脚趾,只要细看就能看到,有些已逐渐愈合成淡褐色的伤疤,有些则已结痂成淡红,有些就像才刚划下似的渗出血珠。
一股莫名的怒火自丹田窜上胸臆,冷焰深吸了口气,还是压抑不住地直升脑门,在瞳中烧出两抹怒火。
“呜……痛……”她咬住唇还是没办法忍住痛。谁来救救她?唐婉儿握紧缩在胸前的手拼命忍住浑身上下又麻、又痒、又痛的痛楚,僵硬着身子裂出这几日来所受的新伤,不断渗出鲜艳的血珠,有的渗进冷焰的衣衫,染出点点如落樱的红。“我不、碰……疼……”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一抹焦急攀上冷焰皱起的眉峰,无法可想,他放她双脚落地,一手搂住她纤细不堪盈握的腰身靠着他,另一手解开自身的外衫旋了半圈将她密实包里在其中,再次将她打横抱起。“这样还会痛吗?”
怀中人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会痛?还是不会?”
被裹在衫子里的手怯怯探出,贴在冷焰绷紧的脸颊来回抚摸,随后摇头,对他抿出一抹虚弱的微笑。
冷焰如突遭雷电狂击全身,璀璨的眩目光亮后是短暂的空白,令他怔忡。
回过神,再要开口好问个清楚的时候,怀里的人儿笑容逐渐消失,螓首一偏,倒进他肩窝。
问无可问,他移动脚步纵身离开。
今夜唐门一探,探出太多难解的诡异。
谁能来救她?
不,不求救,求死,谁能来杀她?
这样的命运,这样的日子她过不下去,过不下去了。
谁?谁能杀她?杀了她这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怪?
谁能……
睁开眼,唐婉儿迎上的是两潭黑墨似的双眼。
“你醒了。”昏睡两天两夜也该是醒的时候了。冷焰退离床畔,坐在离床最近的圆凳,墨黑的双瞳锁着她不放。
不对。她不是这样子的。唐婉儿看着床顶垂下的串串流苏,她醒来不是这样的。
她应该被悬在空中睡才对,而且该冷冷的,怎么会暖暖的呢?动了动手,奇怪?她手应该不能动才对,但现在还能握在一起;还有脚——啊,她能看见自己的脚耶!
还有她的颈子,之前还被缠着不能动的。
她在做什么?冷焰面露一脸古怪之色。
醒了却不起身,躺在床上不是伸手就是抬脚,一会儿又露出令人费解的微笑,接下来又晃晃颈子,然后自顾自的漾起笑。
她被放下来了!看着张在自己眼前的十指,唐婉儿终于相信一直以来被束缚在寒玉房的自己被放了下来。
谁?是谁放了她?
手抵着床努力想撑起自己的身子,无奈动不了,她的力气不足以撑起自己。
“不起、起来……”这样说对不对?她没办法坐起来啊。
“起不来。”大致听出她意思的冷焰开口纠正。“你该说起不来。”
起不来?“起不来?”
冷焰移身坐上床沿,扶她坐起身。
唐婉儿像是领悟眼前这男人的用意,再一次重复:“起不来。”
“没错,刚才的情形就是起不来。”他点头重复,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必要教她说话,多事!
看清楚眼前人,唐婉儿像发现什么似的,一抹喜色染上火红的瞳。“你……”把她放下来的人!睡前的记忆倏地涌回,她抬起手,轻轻贴在冷焰颊边无力地抚触着。“你……”
“你想说什么?”冷焰按住她的手,停止她的手在他颊上虚弱无力,却能引火的动作。
“救……不杀……谢……”想谢他放下她,可口舌就是无法明白说出来,明明想说谢谢他救她啊,偏偏舌头不如她意念的动,只是断断续续,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你想谢我救了你?”
他懂!唐婉儿惊喜地直点头。
冷笑倏地微扬,冷焰逼近她。“你若不说出阎罗令解药的下落,一样要死。”
阎罗令的解药……“啊——”她螓首出人意料的倒进冷焰胸膛,白发晃着银波仿佛看见鬼魅似的拼命拒绝倾听。
冷焰盯着肩窝下的头颅,难掩疑惑。
她是该怕死,但没理由倚进说要杀她的人怀里。
一般人在听见这种话该躲他躲得老远,她却自动送上门倒进他怀里。
“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唐婉儿没来由的奇怪举动惹恼冷焰。该死,他为什么要接这件恼人的差事。
懂,她懂。可是仰起的脸上又急又慌惹红了原先就艳红的双瞳。“懂,话、好多,说……不会……”
她懂他的话只是不会说?将她断断续续的字凑成句,冷焰降了怒气。“既然懂,接下来我问的话,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懂吗?”
她点头。
“你是唐门的人?”
她点头。
很好,他确定没有捉错人。
“你知道阎罗令的解药在哪儿?”
这一问,让唐婉儿又向前朝他倾倒。
冷焰及时握住她双臂,不准她再倒进他胸膛。
刚才的偎近已经让他的胸口萌生不舒服的郁闷,他不想再尝一次这种莫名也绝对令他厌恶的感觉。
被强制在两只手掌之间,唐婉儿躲不进会让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呜咽了起来。“呜……”
“回答我!”
豆大的泪随着点头的动作滴落,她一直点,泪也一直落,仿佛永远不会停似的。
“解药在哪里?”不理睬看了碍眼、碰了又莫名其妙灼烧了他的热液,他现下只想找到解药,甩开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是她。“说话,解药在哪儿?”
“这……我……药、毒。”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一字一字咬牙,她听得懂话却说不出来,混帐,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要知道解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