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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她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什么?”

  “有人说在爱情面前连狗都会变成诗人,更何况是人,可是——”上扬的唇角不住勾起属于自嘲的浅笑。“我似乎不是这块料。”

  闻言的阴夺魂先是睁大了眼,而后柔化了视线,含着笑意睇凝他的侧脸。“谢谢你这么费心,但是我不觉得由豺狼变狐狸有什么进步,一样是再狡猾也不过的动物。”

  “你是在说我吗?”很容易的,她又再一次将南宫适的淡然笑脸打碎,顺势送上不悦的面具让他戴上,而他却不自知。

  “我可没有指名道姓哦。”她耸了下肩膀,绝丽的脸上泛起无辜的笑容。

  南宫适愣了下,了悟这是她突然兴起的顽皮,正因为如此,他也只能笑着接受她捉弄自己的事实。

  豺狼和狐狸——他只有认了。

  第七章

  淡蓝的迷迭香、紫色娇俏的百里香、绿叶衬白蕊之中镶嵌青绿色果实的苦橙。还有更多更多香料植物排列在眼前,阴夺魂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目前所站的地方。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

  这是她来过的花店,也是曾被南宫适跟踪的地方,而这家花店背后竟然有如此特异庞大的温室,养的数种香料用植物仿佛是专为调香师特别安排似的。

  但是……他将她带来这儿后就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不见踪影,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喜欢花吗?”

  “喝!”阴夺魂迅速转身,失魂的表情在见到声音来源者才缓和下来,语带歉意地说:“抱歉,我以为……”

  “是我该说抱歉才对。”一头灰白长发和南宫适一样整齐束在颈背、浑身有种仿佛隔世绝俗的特殊气质的中年男子,带着歉意的微笑躬身向她陪罪。“是我突然开口说话才吓到你的。”

  “是我太胆小了,很抱歉。”

  “我们一定得在这里彼此道歉个没完吗?”男子打趣道。

  “咦?”

  “喜欢花吗?”他重复一开始让她受到惊吓的问题。

  她不假思索地点道:“喜欢,但是我的工作和栽种没有关系,是完全相反的工作。”视线扫过温室一圈后又回到中年男子身上。“您是温室的主人?”

  “是的,很高兴见到你。”男子突然掬起她的手,如英国绅士般落下轻吻,在她尚来不及反应时缓缓说道:“White Linen Breeza,很适合你。”

  只是掬起她的手便知道她的指尖沾染的香水名称——“您也是调香师?”

  “不,我只是个温室工人,负责让不同时节的花能在四季交替下不分节令地绽放,以便随时供应需求。”

  阴夺魂看着他的眼充满惊喜神色,再回头环视花团锦簇的温室,她为这样违反自然的美丽感到惊异。

  出于人工之手、违背自然法则而绽放的美丽,创造花草的灵魂……对于总是置花草于死地、撷取花草灵魂精华的自己,这种相当于创造生命的工作是她无法想像的。

  创造生命……她蹲下身伸手轻托起淡蓝色的脆弱花朵,拇指不敢用力抚过柔软的花瓣,怕伤了它一分一毫。

  “光是这样就很了不起了。”能让四季分时绽开的花卉在同一时间绽放,这需要多大的工夫她无从想像。“创造生命的工作总是比撷取掠夺现成的事物来得辛苦。”

  “这是调香师的感慨吗?”

  “您怎么知道我是调香师?”

  “你曾来我店里买花,虽然那时我不在,不过店员对你的印象很深刻,她告诉我说你曾提过自己是名调香师。”暗褐色的双眸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凝视她,令她感到莫名的静谧,仿佛能安下心不去烦恼任何事。

  “原来如此。”身处在这样柔和的目光中,她敏感地察觉到眸中的讯息是真正的仁慈、温存,和她强戴的面具完全不同,眼前这位看到约有五十多岁的先生才真的是与世隔绝的隐士呐,她好生羡慕他这般真正的恬淡。

  男子加深了笑意,开口道:“花草并不在乎生命长短。”

  “咦?”

  “有首诗是这么写的——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她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你不妨将所撷取的花草当作祈求了五百年方能相遇的缘分。这样对于留置花草灵魂萃取的工作是否能有重新的体认?想像是在留住这缘分而非夺取!”

  她站起身,动容地瞅着眼前陌生却意外亲切的中年男子。“您的话……好温柔。”是不是司职创造生命的人都这么温柔?

  男子笑得更深了。“我并不温柔,我说的是事实。”

  “但是……您说的这些话我以前从未听过,这种想法我也不曾接触过,总觉得……突然之间自己的工作变得诗情画意,我真的很意外。”为什么会有这样令人惊奇的人存在,如果她上一次就遇见他的话,是不是能提早免去长年一直压在心头挥之不去的这些对于调香师工作的老旧观感?“我是阴夺魂,请问您是——”

  男子笑而不答,并立刻转移话题。“带你来的那位是你的男友?”

  她垂下螓首,眸子直盯在迷迭香花瓣上没有抬起。“嗯,应该算是。”

  “你回答得挺为难,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她语带保留,对自己和南宫适会到什么地步其实她并不知道,原因之一当然是来自遥远的意大利。

  其二可能得怪自己对他尚且无法完全信任,所以必然会有的怀疑吧,像是他对她的感觉能否持续一辈子等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男子好心地替她找台阶下,随手摘下脚边一株含羞待放的铃兰。“送你。”

  “我……”盯着他手上的铃兰,阴夺魂不自觉地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该收下还是该拒绝他的好意。

  看来这位小姐并不习惯别人对她的好吧?思及此,他立刻表明:“只是见面礼,没有任何意思。”

  “抱歉!”她伸手接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一瞬间,她竟然找不到适当的词汇来解释自己的失态,在这陌生男子面前她变得像是个不擅说谎的孩童。

  “该怎么回应是吗?”再一次,这名男子体贴地为她解困。

  “是的。”

  “阴小姐。”

  “是。”

  “人的感情很奇妙,你企图将它想个透彻,但你会发现愈想愈迷糊,如果只凭感觉行事又太过冒失,但感觉总比思考来得敏锐,也许你为难原因是自己想得太多,何妨拨个空儿听听自己的心,它会告诉你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先生……”

  “原来你在这儿。”南宫适突地出现的声音打断阴夺魂要说的话。

  “我不在这儿会在哪儿?”回应南宫适的抱怨后,男子低头对因为被打断话而有些懊恼的阴夺魂笑着说:“无妨,来日方长,如果你想多聊一些欢迎随时来找我。”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她哑然了,了悟世事的清澈眸子在看向这位年长者时多了佩服与敬勇。“谢谢。”

  “不客气。”他再一次掬起她的手,只是在送上礼貌性的亲吻前,南宫适已毫不客气地出手干预,在他掬起手并弯身的动作中拉出阴夺魂的手,让他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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