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我没有圣洁到能牺牲自己的地步,俗话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我学不会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愚蠢行为。”
“这样就好了。”这样她就算留在这儿,接受这样的改也不要紧了。
因为面临生死的时候,他会第一个想到自己,她安慰自己地想着。但其实是真是假,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人,所以接下来她才会这么说——
“你真的要我留下?”
“难道要我立下契约书你才相信?”
“那么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
“如果有一天你和我都处于某种困境,而最后只有一个人能逃出升天,你绝对要是那一个人。”
南宫适愣住了,怎么也想不到要他答应这种说什么也难以做到的事,这时他才知道她根本不相信他之前说自己向来自私的话。
他其实可以再编一个谎言骗她,但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她抢先发动攻势,“你不相信我?”末了,他只能试着移转她话中的重心。
“我说过我只相信潼恩一个人。”她毫不留情地直言。
“即使人明明知道我的心思也一样?”
“是的,信任一个人对我来说不是一天两天便能达成的事。”她歉疚地看着他。“我需要时间。”
“不轻易相信任何人吗……”真的跟他很像,但太相像总是一种负担,现在他就得领受这种负担带来的滋味。
“答应我,不然我坚持要离开。”
“我答应。”
“不准反悔。”重新戴上微笑的面具,她知道自己占了上风,所以有点仗势欺人。“如果您做不到,我会难过,非常难过。”
又是您!南宫适一则以喜、一则以忧。难道她找算一直以尊称的方式和他相处?“可不可以别用‘您’这个字,我宁可接受你平辈的说话方式。”
她真是个坏心的女人,她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她这种说话方式,却总故意要这么说好让他不开心。“好的,就从今天开始好吗?”
南宫适称心地点点头。“就从今天开始。”
其实,他们有很多事都得从今天开始。
“你要带我去哪里?”下午,在来不及拒绝或问更多问题的情况下,阴夺魂半被迫地坐上南宫适的银灰色轿车。
“上了车才问不觉得太晚?”南宫适松开离合器让车子驶进快车道。
“因为你不确定我会想去,所以非得等我上车不能反悔才告诉我不是吗?既然如此,太早问也得不到答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
“若不是太了解你,我会以为你有透视人心的能力。”短短几句话就透露她对自己的了解,冲着这一点,就能让他的心情和外头的天气一样晴朗。
“我真的希望自己有这种本事。”这样她就可以早点发现一些细微的变化,也不至于走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就算有透视人心的能力,也无法看透自己的心,就像算命师无法为自己的未来卜卦一样,别多想了。”
“我想看透——”她放松自己挺直的背脊,深吸口气。“是别人的心,自己的倒不是那么重要。”
“你这种轻忽自己的态度教人不敢恭维。”
“你为什么不把它解释成这是因为我很善良的缘故。”
“夺魂,善不善良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对自己重视的人仁慈,甚至可以牺牲自己,但对其他人——残酷,是她唯一的准则。
“在你心里呢?在你心里的我又是怎生的面貌?”南宫适踩着油门的脚不自觉地加重大道,使得车速突然加快许多。“你会问这个问题我很惊讶。”
“既已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想自己并没有对我们之间的改变佯装不知道的必要,虽然我曾试过闪躲。”她顿了顿,表情因为自己说的话而柔化许多。“我想闪躲的人事物如果真的躲不掉、避不过,我会认命地接受它,所以你无须担心我仍然不知不觉,而你只是一头热。”
为了不在她像是顿悟似的结论下丧生于车祸之中,南宫适转动方向盘,在路边停下。
“为什么停下来?”
“我不想在听见你的表白时命丧黄泉。”他侧着身体笑看着她。“你真的懂了?不会刻意扭曲或逃避?”
“逃得掉吗?”她眨了眨似看透世事的美目,反问他:“或者我该问,你会容许我逃掉吗?”
“体想。”长期接触花草使得指尖常带有一抹淡香的手指托住她圆润的下颚,南宫适略带危险的目光贴近她。“好不容易才让你面对事实,再让你有逃脱的机会,我就是个笨蛋。”
敏感地嗅进他指尖传递的香味,她的心震了下,但绝佳的理智立刻将她拉回清醒的世界。
“幸好你够聪明不是吗?”定了定心神的她柔柔笑着说,才几天,慧黠的她似乎已经找到能拨动南宫适情绪的方法。
果然,她这么一说,南宫适脸上严肃的神态再佯装也没有多久,很快的,正紧抿的薄唇绽放出温和的笑意,让他拉回隐士般优闲恬恬的轻松自若。
他盯住她的眼,以鼻尖感受她的呼吸,同样长期沾染花草,使得她身上总有一抹自然的花草香,不是像香精一般浓烈的味道,而是淡淡的,如同他指尖的味道一样。
“看来我给自己找了个麻烦。”一会儿后,他才这么说。
“我的确是个麻烦。”她意有所指,针对的当然是卡特的事。
“不是这个麻烦。”他的口气仿佛卡特只是个学不乖的坏孩子那般程度的麻烦,根本不足挂齿。
“咦?”她不明就里地侧着脸看他。
“有时候你真的很聪明,但有时候——”他吻上香嫩淡红的樱唇,不敢太过深入,怕会坏了这如同豆腐般脆弱的两片唇瓣,好一会儿,他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移开唇抬眼看她因为这记浅吻而赧红的容颜,像个羞涩的少女,正因如此,他自嘲地说:“你这反应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好色的轻佻男子。”
然而此刻的阴夺魂根本没将他的话听进去,这记仿佛在珍惜什么似的吻对她而言比激烈火辣的热吻更具杀伤力,将她缜密的思绪劈砍得一无是处,无法再如先前的慧黠、应对得体。
久久,她竟说了声:“抱歉……”
为此南宫适不禁睁大了眼,更加确定她不谙处理男女之间的感情问题,站在男人私心的立场来说,这件事更让他开心。
“你是该为没有回吻我这件事向我道歉。”坏心调侃人的毛病没变,他还是那个乐于见人出糗的南宫适。“如何?想挽回吗?”
阴夺魂连忙摇头,一来甩动僵化的思路、二来拒绝他可怕的提议,成效不错,至她是有些回神了。
“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到底是——”
“万般的风景都比不上你此刻的表情。”
“你……”阴夺魂无言承受内心悸动不已的节奏,有些昏了。“你说这种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的心跳……跳得好快。
这就是所谓的悸动吗?从未有过的律动在心脏地带疯狂跳跃,像是欲挣脱某种枷锁般,不停剧烈跳动挣扎。
会有这样的反应,也等于告诉她,南宫适在自己心里愈来愈重要的事实,如果不小心被当事人知道的话,他会如何掠夺她初次拥有的情感是可想而知的,她能受得住吗?
南宫适如大梦初醒般退开身子,双手握住方向盘,额头贴在上头尴尬地呵呵直笑,“嘲讽人的南宫适突然变成浪漫的文艺诗人,不用说你,就连我自己也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