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宿知秋的脸色愈来愈沉。
还有啊?残月伤脑筋地想了又想。“还有吗?”
“动机,他设下这骗局的动机。”食指叩敲桌面,她点得还不够明吗?
“如果不这样,您会让他接近您吗?”残月反问。“您和他一见面就剑拨鸳张,他要是以本来的身份接近您恐怕头和身体早就分家——这样说起来,他还真怕死。”
“残月!”宿知秋驳斥道,“他如果怕死就不会为我挡子弹。”
“既然他都肯为您挡子弹,这其中的原因不用属下明说小姐心里也清楚的不是吗?”
啊……原来“残月。”
“是,小姐有何吩咐?”她弯身等待主子下令。
“有没有人说你愈来愈像老奸巨猾的生意人?”
呵……“小姐!谢谢您的赞美,残月一直朝这目标前进。”
呼!她败给她了。
☆ ☆ ☆
宿知秋端了杯冰水走近正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擦拭佩枪的令狐。“给你。”
“谢谢。”令狐头也没抬,继续他擦枪上油的动作。“今天不酗酒?”
“那不算酗酒。”她重申,也保证道:“我不会再喝。”
他没出声,但是点头表示赞成她的决定。
“令狐。”
“有事?”
“你介意告诉我你挚爱的那个女人是如何伤你的吗?”
令狐被她的问题止住动作,视线透过面具落在她身上。“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想知道感情伤害女人的威力和伤害男人的会不会一样强大。”
“这怎么比较?”令狐收起佩枪,背部贴上椅背。
“受伤害的情况因人而异,同样一件事,有人认为是伤害有人则不觉得,怎么比较?”
“你不愿意说?”她把他的话当成拒绝,只有先收回探知的好奇心。“无妨,不愿意说就不要说,晚安。”她起身打算回房。
“我没说不愿意。”他的话成功留住她,顿了会思索怎么起头后,他以苦笑作为开头,“也许我这套说辞在她听来会被她认为是诡辩也不一定。”
“是吗?”
“嗯。”他点头,目光落在对桌而坐的人身上。“她是个很固执的女人,很少有什么人或物能让她改变她已经认定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份倔强才让我受创极深;在她之前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认真投入一份感情却惨遭误解的一天,也因为从没受创,才会无法抵挡她的话,狠狠刺伤自己一——到现在,疼痛依旧。”
“我——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伤你?”
“你忘了?”他侧首看她。“上回在海边我说过了。”
“我醉了,根本记不得,只记得你说你有个挚爱的女人而已。”
“原来如此。”那后来他失控的表态她也忘了。令狐安了心,也黯了心,很矛盾啊,希望她能再爱他这个人却又怕见她。
“你可以再重述一遍吗?”
“很简单。”他耸肩,试着轻松地刨开旧伤口,可惜,怎么都轻松不起来。“因为我无法娶她,所以她认定我不爱她,对我说她恨我。”
“也许她只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才会——”
“就算是这样也不该让这种话轻易出口,对我而言,这句话将我对她付出的感情一把抹净,她的质疑与怨恨伤害到我;难道我对她的付出在那一瞬间就能被定生死,换得一句我恨你?”
“但你无法娶她是事实,她会恨你不就是因为……”
“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他指的是无法娶她的理由吗?宿知秋心想。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的事到底有多少?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他无法下定决心娶她?残月的报告没载明这件事,爷爷那里她不可能去问,所以这疑问到现在还是个谜,但愿——眼前的他会说。
“什么苦衷?”
她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他的事?令狐看着她,愈看愈疑心。
收到他狐疑的目光,她赶紧改口:“是因为你对自已被毁容的脸感到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不敢娶她?”
听到这话,令狐才又莫名放心地呼了口气,摇头。“这只是小事。”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她顺理成章地追问、一切感觉自然而没有冲突。
“她的亲人开出我无法做到的条件。”
令狐头往后枕在椅背上,抬起右臂遮住大半张脸。“要我舍弃自己的一切,像个失忆症患者,丢掉过去,只有现在和未来;而这个现在与未来必须以守护她为宗旨不得反悔。”
爷爷要他舍弃一切留在巴黎守护她一辈子!要他抛开原来的身份才愿意让他娶她!宿知秋被他的话震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就是当初他为什么一直不答应娶她的真正原因!
爷爷,您未免太残忍,怎么能要他舍弃一切才能留在她身边。
没有过去,怎会有他这么一个吸引她、让她爱深爱极的男人?少了过去的淬练!他如何能牵动她心弦?
“好残忍……爷爷您好残忍……”
“小姐?”疑心重回令狐眼里,她今天晚上和之前为轩辕弥的死酗酒举止不一样。
是重新振作了没错,但很吊诡;才昨天与今天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差她怎么能变得这么快?
是发现了什么吗?难道——
“对了,你想不想知道轩辕弥是怎么伤害我的?”
“我不——”
“跟你的情况有点像却又不太一样。”她笑眯眼,神色自若得让对桌的男人紧张起来。“也是为了结婚,但是不一样,我和他的情况是我愿意嫁他却不肯娶我,为这件事我们吵了一架,他甚至还说不爱我,而这一架也让他找到借口离开我、离开巴黎,得到自由。”
“也许他并不觉得自由!”他冲动出口,惊觉情绪失控赶紧补救,“我的意思是也许他和我一样有难言之隐。”
“就算是难言之隐,你不也说给我听了吗?”她耸肩。“那他呢?当初却什么都不说。”
“也许他以为你听不进去或者有其他原因。”
“比如说……他不想伤害我跟某人的感情。”她以推测的口吻道出,瞄了瞄对面令狐的反应,又道:“不过现在再来探求他当时的意思都于事无补,人死了怎能复生,你说是不?”
“嗯。”话题愈来愈危险,令狐变得愈拘谨慎言。
“你是娶不得,我是嫁不成或许我们该凑成一对。”
他所得心一惊,直嚷:“胡闹!”
“我不觉得啊。”她要看他能装到几时。“你对我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你是我奉命保护的人,保镖与雇主,关系就是这么简单。”
“你还爱她?”
“只爱她一个。”
“说得也是。你仍然爱她就像我仍然爱轩辕弥一样,刚才只是说笑,你别介意。”
“不会。”
“最后一个问题。”她走进房,关门前旋身比出食指。
“什么?”目送她的令狐等着接应。
“如果你知道她还在等你,你会怎么做?”
令狐沉默,这个问题和之前他问她的有点相似。
“你会怎么做?”
“你已经问过最后一个问题了。”他提醒。
“可是你没回答我。这时候还跟她算得那么清楚。“爷爷说你不会瞒我任何我想知道的事。”
好一个讨价还价,令狐败阵只好回答:“我不愿再度在舍弃过去和舍弃她之间作抉择。”
“如果她愿意舍弃一切跟着你,让你保有过去呢?”
“小姐,你该休息了。”
“最后一个,我保证。”
唉,他摇头,无可奈何之下还是应了她的要求回答:“我会守护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