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他握住颤抖的手指,发觉到恐惧的冰冷,他握得更紧。“没事了,我保证。”
“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他起身,握住她另一只还在颤抖的手,同样冰冷。“我不知道。”幕后黑手隐身得太好,黑街尚未送来最后结果,他只能说:“但是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受伤,我保证。”
“保证?”他保证的方式似曾相识,好像……
“你怀疑我的能力?”又一次巧合打断她的思索轨道。
“经过这一场枪战之后我怎会怀疑。”她抬头,才发现他另一端的肩头染血,刚才站在这一侧她没看见,直到他正面对着她才看见。“你受伤了!”
“小小擦伤。”令狐风轻云淡瞥一眼肩上的小伤口。“没什么大碍。”
“可是——”
“这点伤还算轻,我受过更重的伤。”
“就算是小伤也不容忽视。”她坚持。“我送你到医院。”
“不用。”他拉住她牵他往座车方向走的脚步,面具下外露的唇扬起笑容。“万一再遇到一次枪战怎么办?”
“这……”
“先进办公室,这点小伤不需要医院,只要急救箱就可以解决。”
“真的?”她质疑。
“真的。”他点头。“你不用那么紧张。”
“可是——”
“冷静点,一切都会没事的。”令狐低哑的声音尽己所能地安慰着尚未回复冷静的她。
冷静点,一切都会没事的——这番话她好像在哪听过……宿知秋又侧首,陷入最近常会不自觉陷入的迷思。
“上楼了。”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凑巧,每当宿知秋陷入迷思,令狐都会出声打断她的恩绪,而且自然得让宿知秋这个当事人无法察觉。“你没事吧?”他侧首询问。
宿知秋应声抬头,仰起熟悉的角度正对的刚好是他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的脸。
这个高度……她又陷入迷思。
大多的熟悉。大多的似曾相识,掺杂大多的陌生。她愈发觉得自己陷入五里雾中,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油然而生
“让我看你的脸。”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绝对会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保镖。
“咦?”
“我要看你的脸。”她说,伸手向他。
令狐迅速扣住她手腕。“小姐,我说过我的脸很吓人。”
“我不介意。”
“我介意。”令狐退开一大步以上。“不以真面目示人是我的工作原则,如果你不能接受执意看我的脸,我只好离开。”
离开?“算了。”她立刻放弃。
在她生命中出现的人离开得也够多了——双亲、轩辕弥,还有一度中风差点真的离开她的爷爷。够了,她不想再承受,也不能再承受更多。
转身走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梁柱旁地上两三抹淡紫色的影像吸引她的注意,顿住她的脚步,她蹲下细看。“是——”
“朝颜。”
“咦?”她抬头,正好迎上令狐俯视的目光,熟悉感再度窜升,她低下头,双眸盯着手上微枯的花瓣。
“你知道这种花叫朝颜?”
“又称牵牛花不是吗?”令狐说道,看着她复又低头的发顶,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
她摘下一朵站起身,拇指抚过柔细的花瓣。“是啊,它叫朝颜花又称牵牛花。”
说完,她走出停车场,日阳炫亮她的眼,回头时,朝向令狐的是她阴影的那一部分,让令狐看不真切她此时的模样,只觉得她像个被光包裹住的美丽女子。
“我一直不曾问过你,你来自何处?”
“台湾。”令狐照实回答,不认为这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
“土生土长的台湾人?”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她摇头,走向对街租用的办公室大楼。
“小姐?”他试探性唤她。
“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突然想问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挥挥手,随手将掌中淡紫色的朝颜抛出。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跟上来的令狐胸前,才乖乖顺从地心引力掉落地面。
令狐连看都不着一眼,坚守半步距离跟着她。
走在前头的宿知秋扬起高深莫测的笑容——
她突然想看看百家姓里头有什么让残月觉得好玩的地方。
第八章
“你早就知道了。”支开令狐同时将残月叫进办公室,宿知秋纤指一点桌上一本薄薄的百家姓,等着这名好部属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来决定自己是不是该原谅。
“我告诉过您了,小姐。”残月撇清主子扣上头顶的罪名。“我说过了。”
她拿起百家姓在空中晃了下再摔回桌面。“这就叫告诉我了?”她怎么不知道她的好部下会跟主子打哑谜。
“小姐,难道您不开心吗?”残月摸不透主子质问她的用意,也设法子从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端倪,只好装蠢作呆开口问了。
“被部下蒙在鼓里的主子会觉得开心吗?”
“我没有瞒您。”
“你也没有说实话。”
“我说了,是您没有听进去。”
有空不妨翻翻百家姓,很好玩的——这叫说了?”
“就只有百家姓三个字你要我想出什么?”
“您到最后还不是想出来了。”
说到底,她就是存心考她就对了。没有表情的面具最后噗哧一碎,是宿知秋摇头叹气兼苦笑的无可奈何。
“为什么我总是被骗的那个人?”她问自己也问站在面前不敢坐下的部属。“为什么被蒙在鼓里的都是我?”
“小姐可以料想得到。如果不被他的死讯乱了方寸的话,您一定会知道。”
“若不是看见朝颜我不会对他起疑心。”
“朝颜?”那是什么东西?人名吗?
“牵牛花,又称朝颜花。”她好心替她解惑。
“牵牛花?朝颜花?”好个相差天南地北远的名称,前者是难听得要命;后者是恶心得诗情画意。
“在巴黎他曾经向我提过。”
Anyway,管他是牵牛花还是朝颜花,反正小姐知道他真正身份后就不会再为那个假牌位哭泣难过了,而且——“不管怎样;这表示您和他还有缘份。”
“缘份?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相信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
“小姐,您对他……还是不改初衷,仍然打算要完成那个誓言吗?”
宿知秋连人带椅转了个方向背对她,好半天都没吭声。
残月等着,渐渐等得不耐烦。
感情事最磨人!这话果然没错,可是磨到她这个完全无关的人身上就让她觉得很冤枉,只想早早脱身。
等呀等,等到最后她干脆使出最后一招。“小姐,就当您默许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失手,我立刻去办。”
“残月!”宿知秋转回身,紧张地叫住她。“你敢!”
“可是小姐您不是希望他死吗?”
“我没有说。”
“但是你默认了呀。”
“残月——”宿知秋拉长尾音,没好气地瞅着她。“你到底站在哪边?听谁的命令。”
“当然是您的命令,小姐。”
“那为什么我觉得你是站在他那一边为他说话呢?”
“恐怕是您的错觉了,小姐。”残月弯身九十度,掩饰自己到嘴边绽开的笑意。
“你认为他这么做有何用意?”
“便于随时保护您的安全。”再直起身,残月脸上的笑意已失,神色正经。
这一点她当然知道,但是她想听的不是这句话。“还有呢?”
“还有?”残月偏着头,还有什么吗?
“只为了保护我而已?”宿知秋撑着下巴,期待残月会说出令她满意的答案。
“便于暗地查出帝氏大楼爆炸案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