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碰我。”她用力挥开他的手,将自己的拳头藏到身后,不让他再继续凌虐她已经够可怜的小手。他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红肿的部位在他的按压之下,更痛了。
“你那只手的经脉已经发炎了,再不擦药治疗,小心从此报废。”
“就算废了也不干你的事。”
“你忘了你本身是一样商品吗?我对暇疵品可没兴趣。”他旨在整她,不在毁坏商品的完整性。
他一向要求完美,有缺陷的东西他全都不要,也就是这种脾性,让他在操弄手术刀时,永远是那么的完美无缺。
“我不是商品,是个人。”她厌恶商品这名词,因为她自小就被当成商品在对待,丝毫没有人权,如今既已脱离,就绝不再任人恣意将她定位为商品。
“对,你是人。”他顿了下,“却也是件商品,一件用来当赌注的昂贵商品。”
话一落,他再次将视线落在琴键上。
他闭上眼,开始舞动修长的十指,那优雅的姿态说有多高贵就有多高贵。
可是——
魏可人傻眼的看着怡然自得的封罭,完全无法将耳边听见的声音跟眼前的情景结合。
那声音……那声音不是难听,而是根本不能听!光是人耳都会产生耳鸣现象。
简直是标准的魔音!
“你的耳膜破了吗?”为了压过尖锐的琴声,魏可人直接附在封罭的耳边尖叫。
“没有。”他停下十指动作,面无表情的转向她。
“既然没有,你怎么能够忍受这种噪音?”
“你昨晚没睡好吗?”所以这会儿才会像只被闪电劈中尾巴的熊,在那里又叫又跳。
“我‘昨晚’根本没睡。”他瞎了眼不成,昨晚在他的监视下,她哪睡得着呀?
结果“今早”合眼不到两小时,又被他给轰醒了。
“我想也是。要不火气哪会那么旺。”他重新将十指摆在琴键上。“既然昨晚没睡,就上楼去继续睡,不用特意下楼来听我弹琴。”
“你那哪叫弹琴?根本就是在制造噪音,污染环境。”魏可人丝毫不给面子的指着他的鼻子嗤道。“在你那种魔音的干扰下,九成九只有聋子才睡得着。”
“起码还是有人睡得着。”他挑她语病。
“剩下的那些是一睡就不会再醒的死人。”
“是吗?”对她恶毒的评价他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是!”
“你说是就是罗。”语毕,他继续舞动十指。
“你到底是缺乏音感,还是根本不会弹琴呀?”头痛欲裂的她受不了的揉着太阳穴,尖锐的问道。
“那有差别吗?”他这回没刻意停下手指动作,甚至没再抬头看她。
“差多了!要是单单缺乏音感,你至少可以运用技巧去遮掩;要是根本不会弹琴,就少在这儿自虐虐人。”
“要是两者都缺乏呢?”
“那你最好立刻停止弹琴,以免招人砍杀。”他要是再继续弹下去,难保她不会失控的冲进厨房拿菜刀砍他。
“好。”封罭好商量的停下动作,转首望向她。“不过……”
“不过什么?”先前的几次教训让魏可人戒慎的望着他,不再被他一副好说话的模样给松了防备。
“要我不弹,可以,不过你要接手吗?”
“休想。”她虽弹了一手好琴,可她今生却无意再碰琴。
“我就知道,求人不如求已,所以我只好自己来罗。”说着,他再次将十指搭上琴键。
“你可以有第三个选择。”
他扬扬眉,静候她的下文。
“有人规定你一定得弹吗?”
他如她所料的摇摇头。
“既然没有,你大可将它摆着,没人说不行吧。”
“有,我自己。”他的表情相当的认真、严肃。“如果可以,我也想将它直接摆着,可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知道人一久不运动,就会很懒得动吧?”
“当然。”她没好气的赏他一记白眼,认为他故意转移话题,还转得十分蹩脚。
“所以罗,人都这样了,更何况是机器呢?”说着,他便重新舞动十指,“其实机器比人有骨气多了,所以人骨要是闹脾气的话,只要随便动一动,安抚一下,就可以又蹦又跳。可机器若不时时安抚,一旦让它卯起来,它可会直接罢工,任你怎么端、怎么打都于事无补。所以为了防止它和我闹脾气,我只好浪费点时间跟它建立一下感情。”
“这琴不是你的吗?”罢工就算了,省得继续遭他凌虐。
浪费时间!魏可人不屑地横他一眼。他敢说她还不敢听哩!
他最好把时间全省下来!
“不是。
“那你何必把它摆在这儿占空间又浪费你宝贵的时间呢?”她毫不给面子地当着他的面捂住双耳。
“这好歹是前任主人的心意,不好推拒。”天知道心意是啥东西,不过为了计划顺利,他不介意勉为其难的套用一下。
“你愿意浪费你‘宝贵’的时间是你的自由,可我也有拒听噪音的权利吧!”
“我有强迫你下来听吗?”封罭抛给魏可人一个是你自己不请自来的眼神,气得她重咬下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望着他那副吃定她的踉模样,气急败坏的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逐渐冷静下来。
他是故意的该不会是准备套用这些日子的小人手法来逼她乖乖就范吧不论是不是,她这回绝不能让他称心如意,否则她往后的日子铁定难过了。
“是没有……”直接,只是间接罢了。“是我自己被你‘独特’的琴声给吸引下来的。”她小心地措辞,平抚自己过于激昂的情绪,不再让他恣意挑拨她的情绪。
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转变,让他不禁多看了她一眼。“独特的噪音吗?”
“你弹出来的的确是噪音,可是这钢琴本身的音质极佳,一听就知道是钢琴中的极品。”
“原来你还是个品琴专家呀!”
“跟你比起来算是。”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别去看他那欠扁的脸,以免再次被挑起火气,一不小心又着了他的道。
“想弹弹吗?”他十指依旧舞动着,显得相当没有诚意。
“好啊。”哼!瞧他那笃定的表情,一副吃定她绝对不会碰琴的模样,她这回非让他阴沟里翻船不可。
“好?”没料她会如此轻易妥协,封罭停下十指,探索着她皮笑肉不笑的嘲讽表情。“你确定吗?”
“废话少说,让位。”哼,要弹噪音,大家一起来!
封罭缓缓的站起身来,退到一边,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思索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状况。
魏可人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纤纤十指便开始在琴键上翩翩起舞。
弹了好一会儿,魏可人偷偷的往封罭所站的位置瞄了一眼,气恼的发现他竟不为所动。
要不是连她都受不了自己弹出来的尖锐噪音,她也不会停下来偷瞄他的反应,可他居然一脸平静,好似真听不出来她蓄意在发泄。
若不是他刚刚和她对答如流,她绝对会以为他事先塞了耳塞。
气不过的魏可人遂将全身的怒气贯注在十指上,奋力的敲出强而有力却杂乱无章的琴音。
激动的发泄三分钟后,她再次偷偷的瞄他一眼,指上的动作不自觉的放缓了些。
一瞧之下,她更为火大了,因为他正全神贯注的望着她,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她正弹奏着天籁之音。
忍不住在心中暗骂封罭的魏可人不禁开始猜测,他的耳膜构造是不是异于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