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睡得深沉的靳姬总算是补进了大半的体力,缓缓的睁开眼,她发现到满室阴寂,微暖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室内。没有灯、没有光明,凭藉着柔和隐晦的些许月色,空荡荡的办公室让她浑身泛起了毛骨悚然的害怕。
阿正呢?不是要过来吗?
漆墨室内贸然响起电话铃声很刺耳,着实将她给吓了一跳,响起了第二声时,她就急呼呼的拿起话筒。
“喂。”不管是谁,总之是人类,一则心安,另一则她可以求援。
“小姬?你真的还在那里?”又惊又气,许正扬口气坏透了。
找了她一整个下午,心都躁了,若不是他刚好有事Call自个儿的助理,听到助理顺口提及她出现的地点,恐怕这会儿他还在发着脾气四下寻人。
“阿正吗?”
“不是我还会是谁?办公室的人不是全都走光了?你该死的在那里做什么?”职员们以电话知会他提早下班的事,他也应允了,而她却接了这通电话,这岂不是代表……整间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
“我睡着了。”紧紧的握着话筒,她的声音颤抖着。“阿正,你办公室的电灯都坏了。”她按了好几个,全都不亮。
“那栋办公室大楼今天下午全面停电,该死的,没有人跟你说?”
“没有。”停电?她仓皇的眼四下张望,黑漆漆的,全瞧不出个究竟,更觉得恐怖了。“阿正,怎么办?”
“谁叫你贪睡。”又急又气,许正扬的口气陡然森寒。“你给我乖乖的待在办公室里别乱跑。”
“可是,这里面漆漆的……”
“镇定一点,别怕,我马上过去。”
“可是……”
“乖乖的,别四下走动,知道吗?”
整栋大楼没电,这也代表电梯、电灯全都没法子发挥效用,整个楼层又黑又静,小姬胆小,她一定吓坏了,又急又气的收了线,许正扬飞快的赶了过去。
起先,靳姬也很听话,乖乖的蹲在落地窗前,委屈的汲取着不甚明亮的月光壮胆,可是,独自一个人窝在黑漆漆、冷寂寂的办公室里,愈杵就愈觉得——胆战心惊!
想也不想的,她掰开落地窗的把手,小心翼翼的攀趴在窗边向下观察了几分钟,没见到阿正的身影。要乖乖的、耐心的等他,靳姬想起他是这么交代的,正待缩回来的视线突然又瞟向下方,办公室在四楼,说高不高,但,说实在话,还是很高,她意想天开的眼睛瞄到了三楼的那方小小天台。
小天台延展到隔壁楼梯的窗口,而没有阖闭的窗口隐隐渗着亮光。拉长了脖子,她又等了几分钟,总觉得那小天台像是个裹上了糖衣的诱惑,诱惑着她鼓起勇气试试看。
说不定,她有成为蜘蛛人的潜力哩,书上不是也这么写的吗,人的潜力是无穷尽的,只要鼓足勇气就能激发潜能,放手一搏,说不定她体内真有成为蜘蛛人的潜能。
办公室里真的好黑、好黑,黑得吓人,与其在这里等,她倒宁愿放手一搏!
深沉恐惧令她丢弃了该有的理智,憋住气,小心谨慎的将右脚跨出去,然后是左脚……嗯,还不算太难嘛,她的身子稳当的粘在窗壁边。
一开头的顺利让靳姬的谨慎逐渐丧失,全神贯注的估量着自己和三楼天台的距离,深漆的夜色昏沉,只顾着储存一切体力冀望能一搏成功的她,没看见脚前的几粒细石,深深的突然吸足了气,放开紧搭在窗台的手,右脚往前一步驻足,扬起左脚一声惊呼伴随着重物划过空气的刷刷声……
刹那间,靳姬脑海一片茫然,隐约中只知道自己摔到某种强扯着张力的物品上,身子往上微弹,然后再滚到坚硬的马路上,然后……她沉入了浑然无感觉的空白世界。刺目的鲜血缓缓的自她摔落地面的身体涌渗。
尾声
“小姬?”
无神的瞳眸自窗外的蓝空转了回来,怔忡了好半天,她才将焦距对准来人。
“爸,什么事?”
“阿正他……”
“别提他了,我不想听到他的事。”
“他想见你。”
靳姬在医院闹过好几次,只要许正扬一出场,她就像是发了狂似的丢尽了身边的一切东西逼他退出病房,几次下来,靳本正他们全都不敢让许正扬放行,任凭软硬兼施,也不再软下心肠。
或许,小姬会慢慢的转性。靳本正心疼的眼里带着期盼。
“我不要见他。”
不要见他,她不能见他,不能,可是,她好想、好想他。想得心都快发狂了。他叫她乖乖的等他的,他嘱咐她别四下走动的,可是,她没听他的话,如今……望着自己无法动弹的一双腿,靳姬不自禁的叹了声。
无从怨起,会摔下楼是因为她的愚蠢与丧失理智,一切的后果也理应由她自己承担,如今的她已然是废人一个,她的腿痊愈的机会不大,家人已经被自己拖累了,她不想再拖着阿正受苦。
“小姬……”
“爸,我想静一静。”
纵使是心痛难耐,但不挥剑斩断情丝又如何?健康时,她尚可以赖在阿正身边,追寻在他身后,可如今……唉,就算是见了他又能怎样?除了她的同情,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得到什么。而同情她不要,尤其是来自阿正眼中的同情更是分外叫人伤心。
“好吧。”垂下肩,靳本正缓缓的踱出房门。
“爸爸。”望着爸爸沉重无奈的步履,想也不想的,靳姬叫住了他。
“什么事?”靳本正蓦然回首的神情带着浓郁的期盼。
“谢谢你。”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
她也知道言辞并不能代表什么,但,除了一、两句感谢,她又能对为自己付出许多的父亲及妹妹们说些什么呢。
好想阿正哦。
柔柔的轻凉夜风轻拂过狭窄的窗隙,躺在床上,不知怎的,心酸神楚的直泛着痛,轻细的抽泣声自靳姬唇畔逸出,哀伤着自己徒增怅然的思念、悲怜着自己的没有志气。
不要再想他了啦,命中注定不该占为己有的,就不该贪心,这是老天爷给的教训。可是,呜……她好想、好想阿正,无边无际的思念迟早会将她折磨至死的,怎么办?
宁夜中,一条颀长的身影无声无息的闪进门里,悄悄的站在床侧,许正扬面容憔悴得吓人。
“呀。”她发觉到床边站了个人,惊骇的眼在见到来人后睁得更圆了。“阿正……你怎么来了?”他变得好恐怖哦。
胡子没刮、长发没绑、布着血丝的沉郁黑眸、皱巴巴的衬衫,他看起来像足了大逃犯的狼狈样。
“嘘。”晕黄的室内,他的指尖抵着她的唇,他的皮肤温热,而她的唇凉凉冰冰的。
“阿正?”想吼他出去的念头一闪而过,但,不敌她思念的渴切。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对我们?”许正扬低嗄的声音流泄着浓浓的痛苦。“别再叫我离开你,别再避着不见我,别再践踏我的真心了,小姬,别这么对我。”
“真心?”隔着雾气茫茫的泪眼,靳姬扁着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我现在这副模样……”
“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你还是你,我爱的就是你,只有你,小姬,无论你的脚能不能走,对我来说那全都不重要。”数日的渴念再也抑制不住了,他双臂一兜,将毫无防备的靳姬拥进怀中,紧紧、紧紧的,像是要将她整个身子给揉进体内。“我爱你,你听清楚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