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管我。”一半是因为饮了醋,一半是因为往这边瞧的眼睛又多了几双,她肩头拢紧,往墙角缩去。
“别管你?”许正扬也恼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哭成个泪人儿,只不过是离开她几分钟去倒杯水而已,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什么事都没有。”
她又拿没什么这几个该死的字眼来搪塞他了,不自觉的,他手背的血管倏浮,让泪眼汪汪的靳姬哭得更凶了。
阿正又生她的气了。不公平、不公平,他都只会生她的气,温柔体贴全都留给了连翠萍。哇!
“别哭了行吗?”想强行将她扯出来,但他清楚得很,这时候若动用武力,场面就有得瞧了。是该让她自个儿哭累了,心甘情愿的爬出那个角落,但眼睁睁的瞧着她时而轻泣、时而嚎啕大哭的模样,他的心揪得很难过。
“不行!”难得的,靳姬脱口冲出这句完全具有反叛口吻的拒绝。
而许正扬听了她的话后,脸都黑了一大半。
“不准哭!”他也恼了。
“你……”见她伤心落泪,他竟然一点心疼、安慰都没有,还像根电线杆似的杵在那儿,脸色黑沉的瞪着她瞧!靳姬更难过了。“你可以转过身不看的,我又没叫你看。”哽咽的轻声低吼完后,她更加的往里缩,怕他突然长臂一伸,硬生生的将她拉到日光灯下任人糗嘲。
谁知许正扬当真转过身,不但是这样,他更让她心碎的跨大脚步,走人了。
阿正真的不打算理她了!抽抽噎噎,抑不住心中的悲伤,靳姬自那株藏身好一会儿的盆栽后冲出来,蹒跚的迈向不远处的侧门。
冲到放着衣物的房间,许正扬眼尖的找出他跟小姬的外套,一把将它们扯到了手就又回去找人了。
他不是不理她,只是他该死的火了,外套可以晚点拿,只他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凉心火。谁知道,就这么短短几分钟后,一回来,方才窝藏鸵鸟的盆栽后头就没了人影,花了好几分钟,他才察觉到小姬那家伙又跑了。她竟然又玩起失踪的游戏了,天杀的靳姬,怎么,她是玩上瘾了不成?
“正扬,怎么啦?”瞧见情况有些失控,连翠萍紧张的跟在他身边。
“我先走了。”
“你?你要走了?那,那,那靳小姐呢?”
“她?”哼,许正扬不耐的眼底有着掩不去的惊骇,像只母鸭般聒噪扰人的连翠萍跟在身旁,但他没浪费半丝精神去正视她,满脑子全都只有该被千刀万剐的小逃犯,“她早就跑了!”他心中暗忖,很好,她的胆子愈来愈大了。
“啊,靳小姐什么时候离开的?”
许正扬没有回答她的话,现下他满心焦急的奔出大门,只想着快点将靳姬追回来。她的感冒还没好哩,那副虚弱的身子骨游荡在外头……一想到她的没大脑,他真的是急怒、担忧全一古脑儿的攻上了起伏不稳的胸口。
幸运是的,这回只花了不到十分钟,他就瞧到了有一步、没一步在马路边漫游的逃家小鸵鸟。
“上车。”
“啊?”傻愣愣的,靳姬瞪着那辆车及车里坐的人,迟疑了半晌。就在许正扬差点快发飙的前一秒,一声轻叹,她垂下颓丧的肩头,乖乖的坐上了车。
许正扬一路上强忍着满腹疑问,直到他们更接近靳家,他斜睨着头儿低垂的她,握住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究竟又出了什么事?”
“没……”
“不准你再回我没什么那三个鬼字,敢再说一次,我就将你的嘴缝起来,现在,说。”
“说什么?”她可怜兮兮的回道。
“说你今天晚上为什么又哭了?别想瞒我,我要听真话。”
“真话?”感受到他的坚持,靳姬的犹豫只持续到抵达家门,她下意识的推开车门,又想逃了,“我觉得,你跟连翠萍……”
“连翠萍、连翠萍,别又是连翠萍了行吗?小姬,你能不能长大一点?今天晚上是谁闹着说一定要去连翠萍那儿的?”小姬还好意思哭得淅沥哗啦的,原来是跌到醋缸里去了,“我已经跟你发过脾气,叫你别理会她的邀请,你还敢拗起性子跟我闹别扭?自己身体还没康复就已经那么不安于室了,现在还敢拿这事挑衅。”
“挑衅?”多严重的词儿,她哪敢哪。
“不是吗?一整个晚上净在那里眼泪汪汪,问你什么都不肯说,怎么,你是存心想让我心疼死是不是?”
他的话又让靳姬眼泪汪汪了,他的话里有着疼爱,这是认识阿正以来,他所说过的话里,最露骨的一句甜言蜜语了。
“但是,她心里还有你。”连翠萍的恋恋不忘,她看在眼里,但这并不致引起她的在意,她在意的是他的心里是否仍有着连翠萍的影子。
“我的心很小,小得比蚂蚁还要小,自从你出现后,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没有连翠萍、没有别的无聊女人,只有你,就只有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还想怎样?”
低沉的嗓音,比平常稍大的声浪,但却着实的在靳姬心中掀起了狂涛。
只有她?!怎么可能呢,阿正不是一直都还在恋着连翠萍?靳姬迷糊了。
“你不是还喜欢着连翠萍?”
“要不要我挖出心脏来让你检查?”连翠萍算哪根葱哪?怎么女人老喜欢翻旧帐呢?还以为小姬不同于别的女人,没想到,她还是会在意。瞧她吃了醋的酸涩模样,若非脑门还满满的气恼,他还真想狠狠的将她吻得彻底。
“你真的……不喜欢……她?”
“我爱你。”斩钉截铁,他的话逞着不容置喙的霸气。
她低着头,一时之间没敢抬头望向他,又羞又恼,胸口的怒火全都指向自己不明是非的乱吃干醋。
“你回去吧。”丢死人了,今儿个她是不可能心平气和的跟阿正好好的谈了。
“就这样?”
“对,你回去吧。”
许正扬揣不出她的思想,但却接收到她赶人的态度,下定决心对她的表白竟然落到这种惨遭人漠视的下场,他当下也没了继续谈的兴致。
“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的想想吧。”他说完,便开车离去。
想想?自一传来汽车远离的声音,又过了好久的时间,等她脸上热烫的潮红稍褪后,靳姬这才旋过身,早又已经是泪涟涟的眼望着空无一人的街巷。
***
想了一天一夜,靳姬其实是羞怯的心境未褪尽,想到了自己酸溜溜的醋意,就不知道该拿何种脸孔去见阿正。他会笑她?还是又凶她一顿?
她心里忐忑不安,但一天没见着他,她又像被磁铁吸住似的寻着阿正的行踪,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人,却听到他的助理说他晚一点会到南京东路的那间行销办公室拿东西。
找了几个小时,她也累了,既然阿正“一定”会过来一趟,她也不跑了,决定窝在办公室里守株待兔。
紧绷的情绪一待松懈,就是整个身心全都瘫在长沙发上,睡它个天昏地暗。
睡得专心,靳姬不知道因为施工因素,这栋办公大楼下午四点就截断了主要电力来源。唯一知道她在办公室的助理恰巧下午请假忙自个儿的事去了,留下来的几个职员没半个人留意到老板的办公室里还躺了个人,一接到要临时停电的消息,办公室里所有的人全都提早一个小时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