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夫公司的同事。”而且,是那种跟老板好到不行的同事。“待会儿,请他喝的那杯酒钱算你的。”
孙守娴当场变脸。
“请他喝酒?”
“你刚刚没听我说啦?”
“有没有搞错?为什么?”
“哟,是你闯的祸,你不付谁付呀?”
“就那么几滴酒泼到他身上,我们犯得着这么慎重其事的赔罪吗?”她真的不满了。“更别说是他自找的。”
“你动手,还敢说人家?”
“他不来烦我,我会挑上他呀?”不屑的目光瞪向洗手间的方向。“他活该,不识相的蠢蛋。”
“唉,我拜托你,女孩子说话别那么尖酸刻薄行吗?”
“不行。他来犯我就可以,我只不过是刻薄他几句,你就念我一大串?”双手盘胸,她对姐姐怒目而视,气呼呼的在椅子上坐挺。“拜托你也公平一点好吗?再怎么说,我是你妹妹耶,哪有胳臂向外弯的道理呀。”
“他是外人,所以,你少拿他来呛我!”
“讨人厌的外人。”听出姐姐口气里的以和为贵,她的怒颜稍稍放松了些。“能不能叫他有多远滚多远?不管是几夜情,姑娘我都没兴趣。”
“你是只针对他?还是全天下的男人?”
“全天下的男人!”她脸不红、气不喘的提出但书。“当然,阿得例外。”
“想也知道;呵,谁叫你这么赏心说目呀!”孙守琪的辩解有些心虚。“彼得是意大利人,天性是过于浪漫了点,平时又被女人哄惯了,难免就……自作多情了些。”
没错,她是认识彼得,却不算熟稔,偶尔陪老公参加公司的聚会时,碰到面才会多聊几句;以前觉得他还满帅,也满具绅士风范的,哪会知道他人前一个样,人后……色狼相!
“我管他是哪里人,就算是北京猿人我都没兴趣啦。”
“不想招蜂引蝶,你干嘛窝这么晚?”
“是你建议我出来散散心的。”
“我叫你散心,不是叫你窝在这里当酒鬼。”孙守琪不满的瞪着桌上的空酒杯。“这是第几杯?”
“才第二杯,其中半杯是被大头苍蝇的头发喝掉了;你别替我担心,除非有阿得在场,否则,我绝不会放纵自己喝酒过量。”自从认识阿得后,这是她奉行不悖的喝酒原则。
真要吃亏给男人,她绝对只便宜阿得,别的男人休想瞧见她的春心荡漾!
孙守琪听得挑眉讶问:“两杯酒,你就耗了一个晚上?”
“怎么,你希望我喝的是两瓶酒呀?”她抢先声明。“如果不是那家伙窜出来忌我发飙,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话题又扯回彼得,孙守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待会儿他回来了,你的口气放软一点……”
“休想!”
“算我求你?”
“别作梦!”
“小娴,再怎么说,先动手的人都比较理亏,这你没话讲吧?”她硬起心肠做最后一搏。“更何况,他只是招你厌烦,也没……呃……对你怎样嘛!”
“有没有搞错呀?他在骚扰我耶?这还不够安他的罪呀?”她理直气壮的替自已撑腰。“如果阿得在这里,这大头苍蝇已经趴在地上找牙齿了!”
“可是……”
“别说那种只要他高兴,他可以用话来烦人,而倒霉的我就得忍气吞声的鬼话。”
“没错。”孙守琪也光火了。“谁叫你是自己人,所以,这个猪骨头,你就算是闭着眼,也得给我吞下去。”
孙守娴跳脚了。“姐!”
“别叫我,有本事嚣张,就别装孬,既然嫌他烦,你开口赶人就行了,干嘛要拿酒泼他,酒不用钱买呀?钱再多也不是这种花法……讨厌鬼回来了,现在,收妥你的盛气凌人,给我摆出一副满心歉疚的可怜相。”
孙守娴呕死了。
“笑,快点。”
“真没种,我们为什么要先低声下气?”见姐姐怒目横来,气势比她强……她咬牙切齿,认栽了。“算你狠,笑就笑,要不要我加点淫娃荡妇的垂涎相?”
“免了,他又不是阿得,别浪费精神养这种男人的眼;待会儿他一坐下,我们别罗唆,速战速决。”
听姐姐左一声催促,右一句叮咛,她皮笑肉不笑的冷哼着。
“真高兴听你这么说。”
“省省吧你,尖酸刻薄的小爪子留给你家阿得啦。”她叹气解释。“我不是很了解彼得,但是,万一他很难缠呢?所以,最好别让他有机会缠上我们,否则,我们就头大了。”
这是一桩见色心喜的猎艳行径,任何人都可以一目了然;妹妹与彼得,她当然是站在妹妹这边,但毕竟小娴动手在先,她只求能尽快摆平彼得。
“你怕影响姐夫?”
“我怕影响我自己,行了吧?”语气满是愤慨,可是,端起凉水杯大饮一口的孙守琪笑容依然温柔婉约。“你呢,随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干净利落得连波纹都掀不起,可别忘了,你姐姐我还得继续留在巴黎讨生活呢。”
沉沉一叹,孙守娴的气焰顿然消敛。
虽然,她还是很呕,更想再接再励的泼大头苍蝇一脸的酒,但是,出门在外,她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更遑论这条奸蛇捏到了姐姐的要害,为了姐姐,这口气,她忍不下也得忍呀。
孙守琪看出了她的挫败与不甘不愿的配合,又叹了。
“你就稍稍勾起唇角就行了,好吗?”
“姐,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别忘了一个重点,那杯该死的酒不是我泼的!”
唉,这倒也是实话啦,只不过……
“我看了他就想吐!”
“待会儿出了门,随你爱怎么吐都可以,现在,给我笑,笑呀!笑得温和一点。”
孙守娴皮笑肉不笑的扯动嘴角,尤其,在彼得回来后,那双似水秋眸瞅着怀有戒心坐回老位子的他,她的唇角勾得更高,压低嗓门,对笑容亲切的姐姐叹道;“看吧,我说得果然没错。”
“你说什么?”
“最奸的,还是姐姐你呀!”
***
司空邵得很后悔,不该太轻率的自以为能完全掌控一切。结果呢,他在自大与自信中失去了惯常的观察力。就这么被小娴给敷衍过去了。
该死得很,他嗅得出她在动歪脑筋,也嗅得出她不对劲。偏他蠢,只顾着绞尽心思逗她开怀,没去深究占据在她眼中的那抹沉思与阴鸷,所以,他失去了她的踪迹。
一天、两天,他急得失去了定性。在知道小娴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后,胸口更是积上了郁冷的恐惧。
她为什么请假?还一请就是一个月?甚至,听说她原本递的是辞呈,而不是假条……她不是一向工作第一的吗?
他完全无措了。
“过份,她竟敢不吭一声就躲着我!”他低咒。
等找到她后,他会……他会……他一定会……求她将心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唉!
妈怎么还不来开门?该不会是小娴正在里头找地方躲吧?
这念头一浮上来,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又伸手按下门铃,而且,拖得长长长。
门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即,是黄翠英的声音。
“谁呀?”
“妈,是我啦。”他的喉头绷得紧紧的,连带也影响声音,听到门链被拨动,门还没打开,他已经成了只长颈鹿,就只恨没去练缩骨功,好赶紧钻进去。“阿得。”
孙家是他最后一个希望了!雕花的铁门缓缓拉开,观着门开了条缝,司空邵得顾不得岳母一瞧见他脸就垮下的神情,随便招呼了声,硬就是挤过她身边,冲进去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