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不要!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还哭得这么惨?”逮到她又是满带歉然的瞅向他,他叹气,倾身抽了几张面纸塞给她,“这个习惯不好,你得改一改才行,别哪天我没办法变出面纸给你,你哭光体内的水份,不就得变人干?”
“嗯,我只是一下子没办法控制。”
没办法控制?
唉,不是理由的理由!
梳顺她的一头柔媚乌丝,他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捧起它们,喟然一叹。
“你就是孙似锦吧?”
“赫?”猛抬眼,她瞪着他。
“是不是惊讶我怎么会知道?”
睁大迷惘的红眼瞳,孙心宥怔然的点着下颔。
“记不记得吴启政?”
“吴启政?”喃声重复,她不自觉的点点头,“我记得念大班时,有个同学就叫做吴启政。”
不是这个吴启政太出众,而是在发生那件事之前,她是个快乐无忧的小孩,但之后,无忧的心变得惊恐不安,她变成只会绽唇浅笑的小孩,尽管接近十年的时间里,她常跟心理医生有所接触,可是心中的魔魇始终存在。
正因为这样,六岁以前的一些人事物,她反倒较常想起,也偶尔会跟妈咪聊起快乐的童年往事,虽然印象显得糊糊不清,但仍然珍惜在心。
“他是我表弟,以前住得近,我常到他们家玩,见过你几次,只是你都老躲在另一个小女生的后头,记得吗?”
经他一提,她带泪的眼微微眯起,笑了。
“他当时很气你呢。”
“我知道。”忆起吴启政似乎常瞪她,她就忍不住觉得好笑,“他想追……呃,魏云茵,对,他想追魏云茵,可是魏云茵又成天拉我做伴,不放我走,害我不甘不愿地成了小电灯泡。”
“呵,你也知道实情嘛!”呼,总算见到她除了哭以外的表情了。
“因为吴启政找上我,凶巴巴地要我别缠着她。”回忆一待掀起,就一波一波的涌上心头。“他这么狠哪?”
“嗯。”就是因为他的直截了当,她才会对他印象深刻。
年纪轻轻的,已经像个小流氓了,啧,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真的在当大尾的流氓?
还没将疑问问出口,许平渥已经自动揭露答案。
“有一次我约你在老爷吃饭,被他瞧见了。”他伸指在她陷入思索的眼前一弹。“记不记得那个跑来跟我拉拉杂杂扯了半天的无聊男子?”
什么?那个在某周刊当摄影师的男人?!
不会吧?孙心宥惊诧的直瞪着许平渥。
“他就是吴启政?!”怎么长大前眼长大后差这么多?!
印象中,吴启政黑黑小小的,活像个乌骨鸡;可那天贸贸然冲过来的男人,有点帅,斯文中带着豪放的风采,还满亮眼的。
“看吧,我就猜你大概认不出他来。可他记性倒好,对你印象挺深刻的。遇见我们的那天晚上就抱着电话跟我哩巴唆地问了一大堆。”说到这,他兀自笑开了脸。“这是我们家族的遗传,超级八卦王比比皆是。”
“原来你那么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她忽然恍然大悟。“这是不是你后来在收构案上加码的因素?”
“不错嘛,你的脑筋也能动这么快!”他糗着她。
“可是既然你知道了……那,你还想娶我?”
“为何不?你觉得自己哪一点不好?”
“我的过去,还有……”她怔忡的眼又不自觉的瞪着自己缺了指头的手。
“就算没有五根手指又怎样?”他略带责备的弓指往她头上敲了一记。“以后万一被你赏了个火锅,人家看只有三个指印,可能会疑惑我是不是被哪只疯鸭子踩了一脚,绝不会猜到我是被老婆修理了。”
“我才不会打你。”
“谅你也打不赢我。”他打散手中的发丝,“犯错的人又不是你,你忘了自己是个受害者吗?”
“我忘不了。”她怅然的轻述感伤,幽幽的凝望着他。“韦巽也是。”
谁能轻易遗忘悲伤?他们当事者办不到,连平渥跟吴启政这些不相干的人也忘不了呀,不是吗?
“事情总会过去的,只要你别再去想它。心宥是你爸爸替你改的名?”
“他跟妈咪担心经过那件事后,说不定会有人认出我的名字而让我再次受到伤害,所以我们不但搬了家,替我改了名,他连当时的事业都完全脱手,一切重新开始。”
“他是个好父亲。”
“他是的!”
“我也会是个好父亲。”
“平渥?!”
她一惊,闪烁着泪光的眼在镜中与他相锁,四目相望,依旧没有迸出触动心弦的火花,有的,是更浓烈的感激与新生的了解。
???
度完蜜月,善解人意的许平渥几句话就堵住父母亲要他们再回家住个几天的邀请,带她回他坐落在世贸附近的豪华公寓。
从今以后,这也是她的家。
两手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见她怔在雄伟宽敞的大厅前,他侧起手肘,半推着她经过警卫室,引她来到大楼电梯前。
“喜欢吗?”
“有人会不喜欢这里吗?”她反问。
想有个家,这儿,已经是天堂般的最佳选择了。
“裕良就老是在抱怨这儿住得不是很舒服。”将手中的行李往敞开的电梯挥了挥,示意她别当柱子,可以继续前进。
“裕良?”
“我那个朋友。”他笑得很喜悦,一如她提到韦巽时,脸上浮现的甜蜜神情。“他喜欢像鸿禧山庄那种占地广又气派的花园别墅。”
“他姓什么?”
“赖!”睨了她一眼,他会意地补充说明,“他不住在这里,但是常常过来。”
“你跟他,交往多久了?”对于平渥口中的朋友,她有一些些的好奇。
她还没见过他,连在婚礼上,似乎也没见这个人出现,可是她知道平渥对他相当的专一,提起这个朋友时,愉笑如蜜。
“五、六年了。”搁下行李箱,他伸手按下二楼的按键。“他没我那么笨,偶尔会背着我在外头偷腥。”
什么?!
她惊诧的瞪大眼,继而不满的拧眉哼气。
“你能忍受?”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谁能接受呀?”唉,谁教他将裕良看得太重,感情放太深的下场就只能偶尔气结于胸,无法憎,不舍怨。“只要他不是太过份,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怎样才叫做过份?”
“唔。”侧着脸,许平渥挺认真的想了想,“曾经有几次我气得想杀了他,但想了想,又实在是舍不得他……”语未尽,他兀自苦笑数声,“很惨噢?”
当然惨哪,而且她也有点火大。
“他怎么可以这样?”她有点不是很谅解这人的作法。
爱情的缘份若是一段一段的来来去去,无话可说,可这叫裕良的男人不是,他是脚踏多条船,花心萝卜一个。
???
孙心宥才走进饭厅,就见一个男人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早。”
“呃?”她吓了一跳。“早安。”轻颦眉心,她谨慎的望着来人。
他是谁呀?
“他就是赖裕良。”
“嗨!”他一笑,朝她伸手。
“呵,你好!”望着那只修长细致的手,她有些犹豫后,才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掌中。
坦白说,赖裕良的型还不错,秀气的眉眼,浅薄的嘴唇,穿着打扮干爽又俐落,对人总是笑咧着嘴,一副能言善道的模样,可话语间却不至挟带着尖酸刻薄的讥讽,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邻家大哥哥般亲切。
照理来说,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应该不是太差,温文儒雅又笑脸迎人,挺讨人喜欢;但奇怪的是,甫打个照面,连聊都没有聊,她就是觉得对他起了不知所以然的排斥,纵使他对她笑得再甜、笑得再灿烂,可一接触到那双笑盈盈的眼,她不由得就在心底起了浅浅的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