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期盼将近一辈子的新婚之夜,只有性、只有身体的欢愉,可是,没有爱的感觉,激情过后,她哭着睡着。
“你晚上不是得待在医院?”
唉,孟大哥始终不开口喊妈妈一声妈,永远是以“她”,或者干脆不提到她。
“妈妈的情形好多了,也都会有一些朋友去陪她……”她的神情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虽然很高兴妈妈的病情已受到控制,尤其,当朋友来探访时,原本气虚憔悴的妈妈整个人在瞬间像是吞足安非他命般的精神奕奕,但,她坐在墙角陪着,听来听去,几个打扮光鲜入时的女人,一张开嘴,不是名流八卦,就是珠宝首饰,她只忍了两个晚上就受不了。
在取得妈妈的谅解后,她选择留在家里等丈夫回来。
但,陪在医院、守在家里,无论是哪一项,她都有种孤单无助的県徨。
“寂寞难捺呀。”他嘲讽的语气里没有太意外的讶异。
“嗯,到了晚上,整栋屋子静悄悄的,真的让人觉得寂寞。”她以为他的话是针对她,坦白招供。
“你……”他一愣。
他说那句话时想到的是罗素玉,不是她呀!
“晚上,太静了,更显得这栋公寓大得吓人。”
“这里是住宅区呀。”不假思索,他冲动的给了她允诺。“以后,我会多抽点时间待在家里。”
“真的?”
“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我知道你忙……你真的可以早点儿回家?那,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天天都下厨煮饭,等你回来一块儿吃晚餐,好不好?”扁着嘴,汪左蓁的笑容有着沉压已久的辛酸及狂喜。
“只要你不嫌累。”
“不,怎么会觉得累呢?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噢。”
“随你高兴。”
虽然是句简单又听惯了的回复,可孟大哥的口气似乎不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如果这代表着孟大哥今天晚上的心情不错,她是不是可以试着提出这几天来心中的盘算?
“孟大哥?”
“想说什么?”
“我……”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她润润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手探进他温热的掌中。“我很想要……”
平淡又平凡的婚姻不是坏事,她也不奢望自己能拥有一份多彩多姿的爱情,但,他们的婚姻明显的多了她无力也无处查证的疑云重重,却少了能让彼此的爱相连系的感觉,如果可以,她想做些改变。
能让他们之间有更深、更强的连系。
“要?”忽然,他胸口掀起了不怎么愉快的增厌。“你要什么?”
“我是想……一个家庭,应该有爸爸、妈妈,还有……呃……”这种要求,相当的难以启齿。
“还有呢?”他不想问的,可却不由自主地开口问了。
“还有……”她不知不觉地缩紧与他交握的手。“还有……孩子。”
先是一愣,倏地,孟获脑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诧然。
“你想要孩子?”
轻咬着下唇,她点点头,待紧张的情绪稍平,有些忐忑的抬眼望向他。“你不想要孩子吗?”
“我?”
“虽然你不老,我的年纪也还可以再等一等,可是,我想……如果有个孩子的话,家里会热闹一点。”最重要的是,能凝聚家庭重心。
“这就是你的理由?”
“嗯。”
“她怎么说?”是他小心眼,可他就是不太相信她的理由。
纯粹只是因为想多个孩子充实一个家庭?真这么简单?
她?“你是说妈妈?我还没跟她提耶。”
“这一点,你应该先跟她商量。”
“啊?”
为什么,孟大哥为什么这么说?孩子是她与他之间的亲密话题,为何会将妈妈牵涉进来?
“如果,你想要有个孩子,想要在生活里有任何的变化,建议你,先跟她报备一声。”冷哼着话,他忽地猛力抽回手,没招呼她,径自伸手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转身向她。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不懂。
更让她不懂且伤心的是,他又将背转向她了。
***
一看到汪左蓁手中端的又是稀饭,罗素玉当场脸色大变。
“是鲍鱼煲?”
“不是。”讨好的笑笑,她小心的吹着才刚离炉的滚烫清粥。“先忍耐着吃点清淡的食物,过两天,我再弄些好吃的……”
“我想吃人参鸡。”
“妈,你上午还答应我这几天都不挑食的。”
“我只答应你尽量。”
“妈!”她吁声叹着。
“你妈我又还没死透,别急着叹气。”罗素玉白眼一瞪。“没有人参鸡,那,总可以偷渡我出去啃一块牛排吧?”
“不行!”
“好歹赏我根烟吧。”曾几何时,她这当娘的当得这么窝囊来着?啧,受制于人的感觉真坏。
“以后不准你再吸烟了。”说到这,汪左蓁的神情凝重起来。“你得戒烟。”
“谁说的。”她对女儿的话嗤之以鼻。“医生何时说的?我怎么没听见呢?”这不准、那不肯,小蓁分明是要逼她当尼姑嘛。
吃素、吃素、吃素,再吃个几天素食,她的身体就可以开始进行光合作用,长枝芽了!
“你别生气嘛,大不了……”心忖数秒,她咬牙许了承诺。“妈,我答应你,过两天就陪你去吃大餐。”
“为什么要过两天,我现在就可以去狠狠的大吃一顿了。”
“因为……”
“因为什么?”又不是不能动、不能咬,干么还要再等?
“妈,就这么几天,你顺一顺我的意,好吗?”心口一酸,泪意说来就来,根本挡不住。“粥都已经煮好了,别浪费。”
“过两天就过两天,干么动不动就用眼泪来逼我就范?”嘀嘀咕咕,罗素玉面带不爽的抢过她手中的碗。“不孝女,说不定你妈我也没几天好活了,成天只知道煮粥给我吃,连块像样的肉排也不弄来给我吃,啐,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心总向着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想害我死于营养不良!”
望着母亲赌气似的吃着热粥,汪左蓁不语,却差一点就真的哭出来。
除了担心妈妈的身体,她另有隐忧。
戒烟,这是绝对要严格执行的一件事;至于饮食方面,只要营养摄取均衡,别净吃些脂肪含量颇高的食物,基本上,医生倒是没订出太大的限制,但,问题在于吃大餐的钱呢?
钱从哪里来?
还在念书时,所需所用一应俱全,每学期的学费都固定汇进户头里,所以,她申请的几份奖学金扣掉生活费还可以存上一些;但,自从毕了业,工作都还没着落,妈妈就住进医院,这段日子来来去去,琐碎的花用将她几年来所攒下的积蓄全都花得一干二净了。
好久都没拿钱给妈妈,更遑论她都这么大了,还伸手跟妈妈要钱,她,难以开口,那……只有先跟孟大哥拿了。
当天晚上,她犹豫了又犹豫,见他一如几天来的忙进忙出,不但没有准备洗澡上床睡觉的打算,甚至在书房耽了一会儿,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手提箱。
“你要上哪儿?”站在卧房的门口,汪左蓁不自自觉地脱口问出。
“回办公室。”
“又回办公室?”心一恸,她神情也黯然起来。
自从她开口跟他提起孩子的事后,他不但没再碰过她,连同床共枕也免了,每天回家一趟,露个脸,就又躲回公司去,直到第二天的晚上……他是存心在躲她吗?
如果是,那又何必呢?
纵使是留在家里,他也可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呀,不必明讲,她也懂得他无声的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