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瞿北皇冷眼旁观,是没让他们的养尊处优的气势欺负到她头上,可也没向他们介绍她的身份。
但她无法怨他,因为那时候……他们还不是情人!
“对。”眼睛没瞎,耳朵没聋,瞿北皇发觉了她带泪的轻喃,可是,她要求实话,所以他照实以答。
只不过,那是过去的他所订下的择妻条件,是在他还没遇到她时……
“那,你是将我摆在什么位置?”既然不曾考虑过可能会娶她,又为何……强要了她?
“你想要我将你摆在什么位置?”
“我……不知道。”李竟窻茫然了,“我不知道。”一段感情的交集让她的心起了复杂的悲凄情境,接下来该怎么走下去,她真不知道了。
不想拿孩子逼他负起责任,可也不想狠心的抹煞了孩子生存的权利,她觉得彷徨、觉得无助。
“其实,现在想这些不是太早了点吗?”难得吁声连连,他也愁苦满心。
好恨,以前的他谈起感情这码子事时多意气风发呀,拖拖绑绑的婚姻归属?哼,休想沾了他的身。但,偏她出现了,更讽刺的是,当初是他诓她这个不长智慧的小呆瓜陷进这出戏码里的,她想退场,他执意不放人,结果呢?他玩得过了火了。
一切,全都在没有预期的情况下走了样。
而逐渐心死的李竟窻却忽然有股想笑的冲动。
想得太早?的确,若是平时,她的这番质问的确是想得太早,可她也不想呀,肚子里有了个孩子……老天,她该怎么办?
第十章
脑海里的主张尚未完全成形,但填满哀伤的心已逐渐有了计较。胸口有份愈来愈浓的欲望,想留下这个孩子,无论他知否、愿不愿意,即使,这也代表自己得独自将孩子抚养成人。
未婚妈妈的日子一定分外艰辛,二十几年来,她并不是活在温室里,这一点她心知肚明。但就算艰辛那又如何呢?未出世的孩子在肚里也已经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她又何忍去剥夺他的成长机会?
找时间跟瞿北皇好好地谈一谈,然后,回家吧!
但,老天爷不肯放任她自做主张。
夕阳西下,她像往常般骑着脚踏车到牧场的东侧兜兜风,心神不宁的踩着踏板,一下、一下、又一下,怔茫的她没有留意到草丛里那几块凌乱散置的大小石块,车轮自石块边滑过,她连人带车的从斜坡上滚下,猝不及防的来不及抽口气,就遭腾空飞起的脚踏车迎面压下,痛得她惨叫一声,紧捂着肚子,热烫的泪水盈眶而下。
好痛!
???
当面色铁青的瞿北皇接到丹尼尔的消息赶到医院时,周身泛寒的他以为自己的心已先小窻一步死了。
一踏进医院,心焦如焚的他听着丹尼尔语气急切的说着发现她时,她身上满是教人怵目惊心的鲜红血色,踉跄狼狈地朝马场的围栏走近,面白如纸;而甫自急诊室推门走出的医师则眼露同情的说出她幸而无恙及一桩已成过去式的秘密--
将近半个小时,瞿北皇什么话也没说,冷着脸、浮躁着心绪,静静的杵在一旁守着已被推出急诊室的李竟窻。
星眸微敛,气息微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她像个惨遭大石压过的纸娃娃,教人看在眼里分外心疼。
“瞿北皇?”她眼角模模糊糊的瞧见了他庞大的身影。
“为什么不跟我说?”难怪她会失魂落魄,难怪她会无缘无故的问他会不会娶她,是他自己白痴到没将一切的事都联串起来思考,只单纯得以为她陷入了逼婚情结,虽是如此,可他还是止不住胸口的怨怒。
对她,对这一切该死的变化,更对自己的迟钝与眼拙,他恨,恨极了!
说?呵,他知道了!
“你……”喉头好干,李竟窻努力的吞着口水。
急切的想问,孩子是否无恙?但他的神情有着不容忽视的恼怒与哀戚,话未脱口,胸口已经泛出了森寒冷冽的凉意。
孩子……
“如果你明说了,我会二话不说娶你的。”
听了瞿北皇略带指控的怨意,她鼻心一酸,浅浅的红意在眼眶渲染开来。如果她说了?如果她说了?他的话惹得她更是心悲难捺。
爱情与未来,是可以任人提出要求的吗?
“说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跟我说你怀孕了,我绝不会说出那些蠢话!”
“有必要吗?”不知怎地,他的言行举止让感觉迟钝的她忽地了解到……孩子,应该没有保住吧?
她紧抿着唇,极酸极涩的泪水潸潸滑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对吗?就算我说了,那又如何呢?”抽抽噎噎,李竟窻极力忍住号啕大哭的冲动。“我毕竟不是王蕙兰。”
闻言,瞿北皇猛然一窒。
“没错,你毕竟不是王蕙兰,该死的!我知道我自己说了些什么鬼话,可是,那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擅自为我们做一切的决策?”一个恶耗,两次伤心,教他难掩激愤的情绪。
除了心疼她受伤,还得被迫接受突然丧子的悲哀,而他甚至在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曾经短暂地身为人父!
“决策?”李竟窻唇畔泛起极其苦涩的凄怆。
她有这份权利吗?脑子里才浮起初步的计划,老天爷就已忙不迭的将它打了回票,决策?他真看得起她的能力。
“你敢说你没有这么想吗?为什么明知道怀孕了,偏偏还骑脚踏车四处游荡?你没脑子想是不是?”
“我……”热泪翻腾,她无力反驳他的话。他说的没错,既然知道肚子里有了小生命,她该更谨慎自己的行为才对的,“或许,这种结局是最好的。”
“最好的?对谁而言?对你?对我?还是对被你愚蠢又无知的行为给害死的孩子?”瞿北皇气恼攻心,顾不得刁嘴利舌同样能杀人不见血,一双凛冽的凶眸狠狠的扑击着无力再招架任何伤害的她,“不过,你的话的确没说错,凭你这种自私自利又没长脑子的蠢女人,怎配进我瞿家的门呢?”
“进瞿家的门?”李竟窻神情僵凝地轻言低诉,“我早就不作这种梦了。”
“那最好!”丢了个嗜杀的眼神给她,他紧握双拳,恨声说道:“闭上你的眼,给我安安静静躺着,待会儿就回家。”
“我不想……”她想说的是,不想再回到那处让她百感交集的牧场去。
“不想回牧场?哼,你以为你现在有哪儿可以投靠吗?”冷笑哼气,瞿北皇忿忿地一脚踹开碍眼的椅子,凛着脸径自办事去了。
呵,即使面上显露出伤心,他的话却是毒辣依旧,一针见血的直刺进她的心窝,心,好痛!
好笑的是,即使已然悲伤欲绝,千疮百孔的心仍持续跳动着,然却是跳一次,痛一回。
死白的手紧紧揪住身侧的床单,气息浅薄却始终未见停歇,李竟窻无神的眼怔忡地仰视着天花板,恍恍惚惚间,却忽然浮起了一抹教人再度痛彻心扉的思索--当无才又无能的小麻雀终于领悟了自己终究是无法飞上枝头,跃身为璀璨的炫丽凤凰时,它是怎么面对伤痕累累的心呢?
???
“小窻!”原本坐在客厅发呆的伊莉听到开启车门的声音便冲到门口,急忙的挽住自行下车慢步而来的李竟窻,满面忧心,“你还好吧?”
“我……”
“她好得很,还能有什么不好的?”怒气腾腾的瞿北皇自驾驶座上跳下来,一把拨开伊莉体贴挽扶的手,虽然气呼呼地,动作却极其轻缓、小心翼翼地将她拦腰抱起,“她现在什么烦恼都没有,有谁能好过她?”难掩心中气愤,他冷言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