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勒索我?”
“勒索?呵呵,讲那么难听,别扯开话题了啦。”她好兴奋,忙问:“大哥,我猜我看到了谁?”
“谁?”
“你稳住气息,仔细听好喔……跟你说,我见到袂袂了。”
一声猛烈的抽气之后,另一端的声响倏然全寂了几秒,急促的呼吸才突兀的透过电话线传过来。
“什么时侯的事?小遥,你没骗我?你现在人在哪里?”
“弗罗伦斯。”薄遥爽快地答,她就知道,这消息铁定能让心境沉凝的大哥整个人都活过来。
“弗罗伦斯?不是在意大利吗?该死的,她在意大利干什么?”脾气猛地提上劲,他恶狠狠地咒了几句,忽地,胆怯又袭上了胸口,“遥遥,真……真的是……你真的看见袂袂了?”
“你觉得我可能看走眼?”
隔着电话线,薄傲犹能听到巴掌拍击胸脯的声音。
“相信我,咳,大哥,那个小女人是,咳咳,袂袂啦!”眼角瞥到丈夫因不满而纠结的眉峰,她轻吐了吐舌尖,刚刚拍得太用力了,别说她暗里咳了几声,还被丈夫瞧到这一幕,待会儿,他一定不会放过叨念她几句的机会。
“真的是袂袂?”不敢置信,他微颤不稳的声音,是细细的、近乎低喃的。
“别怀疑了,真的是袂袂她的本尊啦,相信我,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手微举,薄遥又想拍第二次胸脯保证了,可眼光一个流转,瞧见丈夫似在揉捏的两只大拳头,轻咳了咳,便忍了下来,算啦,还是不要好了,依森曾不经心的提过,他比较喜欢大胸脯的女人哩。
“她……袂袂她……她还好吧?”
“嗯,该怎么说呢?”啧了声,薄遥有些迟疑。
“随便。”不耐地哼了声,他的声音很急促、很紧张,“管你爱用什么语言说,只要说。”
“袂袂她,啧,现在的她,像个搪瓷娃娃。”
“搪瓷娃娃?”他一怔,“什么意思?”
“哎呀,我也不会解释,反正你来嘛,等你见到她自然就可以了解了。”
“我会的。”
搪瓷娃娃?不管这代表什么,他都不喜欢遥遥口中所蕴含的意味,娃娃?这岂不代表袂袂她变得颇多?
“大哥?大哥?”睨了丈夫诡谲有脸色一眼,她横眼一瞪,说话的嗓音依然轻脆柔和,“嘿,大哥?你还在听吗?”显而易见,失魂落魄的角色换人做做看了,啧,幸灾乐祸的黑眸瞧着她,韩依森发出一声讥笑,存心教她听得清楚,知道被人忽视的痛苦了吧!方才,他有多委屈呀,明明那么大一个人就在她身边,却始终唤不回她的注意力。
“大哥?”对丈夫做了副鬼脸,她继续柔声唤着地球彼端的大哥,“大哥,你别忙着发呆呀,快出点声音,大哥!”她后头这两个字是用吼的。
呵,大哥总算清醒了!“没关系啦,我跟依森会在弗罗伦欺盯个几天。”要不,若袂袂一个想不开,又躲开了,那可就不好玩了,薄遥好心地说,“等你来了,我们再继续行程。”
“好。”薄傲也不跟他们客气。
收了线,甫旋身,一双墨黑的眸子直瞪着她。
“不是说好,明天就要出发到那不勒斯?”
“是呀。”
“那你还答应你哥要帮他盯哨?”韩依森不悦地质问,晚个一、两天出发他是无所谓啦,反正是自助旅行,爱几时走都随他们,可是小遥竟连征求他意见的念头都没有,那就教人有点不是滋味了。
“你反对?”薄遥一脸诧异。
“我没反对呀。”
“那不就结了。”她在肚子里暗笑一声,呵,她怎么会不知道他脑袋瓜是怎么转的呢?可是,偏就是想逗得他臭掉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喏,这次可顺了你的意,我们可以在弗加急伦斯再多待个几天喽。”
“什么?不要吧!”
“你不赞成再在这里多待个一、两天?啧啧,也不知道是谁几分钟前还对这儿那么依依不舍呢!”哈,老天爷赏脸,给了她一个可以大大方方揶揄丈夫的机会,薄遥暗自偷笑。
“可是,我们还要去好几个地方耶,那不勒斯、米兰、威尼斯……说不定还可以腾出时间横渡亚得里去希腊……”“喂,你有完没完哪?”望着那杂杂念的两片唇,薄遥的嘴噘了起来,哼一个大男人竟那么啰哩巴唆,决定了,到了庞贝遗址那儿,若还有人在那儿挖掘遗址的话,干脆也顺手将他推下去算了,埋他个一、两百年再出土。
???
他见到她自然就了解了,几近两天的时间里,心焦如焚的薄傲,快速地交代好手中的一切工作,马不停蹄地赶到意大利,一颗忐忑的心不住的揣测着薄遥迷句话的含意。
到底这六年来,袂袂的变化有多大?想了又想,却怎么也悟不透,甚至在见到了遥遥,情绪仍处于兴奋状态的她,依然不肯透露太多,仅告诉他袂袂的行踪,再三嘱咐、叮咛他,无论如何,都得给她一个圆满的答案,就又让阿森拖到下一个游程去了。
圆满的答案……挥别了薄遥夫妇,薄傲的唇畔绽出一朵苦笑,他也希望哪!但如今,症结点全都在袂袂身上,只要她首肯,就算她心中仍有结,他也执意要将结给解开。
六年的苦心追索,不能在有了转折点后,却又这么轻易的教她给挣脱了,袂袂终究会成为他的人,姓他的姓,而这回,他抱着破斧沉舟的心,一定要让她宾至如归的冠上“薄”这个姓。
秉着激颤的心,薄傲循着薄遥给的住址找到朝思暮想的多年的人,也看到了她,终于,他猛然顿悟妹妹口中搪瓷娃娃的含意。
曾经,那张纯真无瑕的稚嫩脸庞是如此的熟悉,但却因为太过于习以为常,以致忽略了可以将她珍惜的黄金岁月,一旦失去,整颗心也恍恍惚惚的失了方向。
不敢在心中将她的影像描绘,怕一颗心会愈加陷入痛苦的挣扎,怎知不听话的大脑不知他椎心裂肺的痛苦,竟狠心地将她的面容细细绘制于心,一天深印过一天。
尽管脑海中已曾幻化过她的千万种风情,但此刻映入眼底的小女人,仍让他看痴了心神,也再次揪痛了心肺。
白净的脸蛋、淡然优雅的柔媚五官,一如以往,却已然是变了份神采,冷淡疏远的面容、隐约显露阴郁的眸神、沉静的言行举止……她是袂袂,却又不是袂袂,至此,薄傲已完全能体会为何遥遥会唤她搪瓷娃娃了。
冷静自持且内敛沉静,就是二十五岁的她,经过光阴的洗练,袂袂已褪去了六年前似乎永远源源不断的青春活力,恍若一滩无波无浪的死水,平稳却又寂寥,完全没有一丝生命活力。
有个体型高瘦的东方女人及在他峰边的玻璃柜,外表艳丽又火辣动人,举手投足间莫不蕴足了强悍的生命活力,一个漂亮惹火、一个清雅温婉,两相比较,更让人产生视觉上的突兀感。
是他击碎了她的希望、毁了她的心,像个没有生命的魁儡人偶,瞧在眼里是个人形,却能教人明显的看穿那失了心的身躯……蓦然间,他的耳边浮上了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语,在某个难舍悲伤的夜晚,担心他会就此一蹶不振的父亲所形容过的李欣玫。
没见过袂袂的生母,却在此时,将她们母女俩的影像合而为一,他竟也走上了爸爸的路,如同当年的爸爸伤了曾椎心挚爱的女人般,他也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