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车行到山脚下的住宅区,他踩下煞车,心完全凉了,这一路上没见着半个人影!
就算瑄这是用跑的,但他开着车子一路逡巡下来,绝不可能会追不上她,但是他没见着她的踪影。
夜风徐徐拂过车窗,透进些许抚慰着他湿漉的脸颊,可海鸣却浑然未觉,整个人僵直的坐在车里。
“你在哪里?”他无声的在心底问着,眼底满是惊骇的忧忡。
不知坐了多久,一股强行袭入车内的凉风拂醒了他失神的意识,也重燃了他不死心的意志。
他必须循着路再绕一次,或许、或许……或许他刚刚并没有逡巡得很仔细,或许他这次就能我到这这了。
许许多多的或许仍在他脑中回荡,他已经将车子重新驶向山上。一路上,海鸣连眼都不敢眨,就只怕一个眨眼的工夫,会略掉了瑄瑄的身影,缓缓的,他检视着每一条细微的岔路。
但是他的车再一次的停在先前的停车场时,佳人踪迹仍杳。
“妈的!”用力的一拳击向方向盘,海鸣将脸俯在自己的双臂里,任由止不住的热泪侵占了那骇然又恐惧的脸,“你到底在哪里?”
铃——大哥大突如其来的响声在这个时候显得特别剌耳,却也将他的心猛地抽紧。
颤着手启开通话,海鸣试了几次,但干哑的喉咙竟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海鸣?”对方说话了。
这声音是……
“海鸣,你有在听吗?”
是姑丈,瑄瑄的爸比,是姑丈……“有。”这个有字,应得他心中更加沉重。
“你现在人在哪里?”涂庆业的声音很凝重,“不是说去接瑄瑄吗?怎么送瑄瑄回来的不是你?”
沉重的心脏重新跳动了起来,海鸣忙不迭的坐正身子。
“瑄瑄她回到家了?”粗哑的声音像是刚被砍过般的沉暗又难听。
“对。”简短的答着,涂庆业没有多说什么,“那么晚了还在外头干什么?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海鸣听不进别的话,满心只有……“瑄瑄,她还好吧?”他必须要知道瑄瑄她好不好,是不是——健健康康的回到家!
“好。”可涂庆业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悬荡的心在听到姑丈饱含深意的话后更是难以平复冷静,急切的切掉电话,海呜的大脚再度踩上可怜的油门,车子像箭般疾射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停车场的另一头缓缓的转进来一辆车……
命运不早也不晚的就选在这个该死的时候闯进搅和,这在迅雷不及掩耳的短暂里,吉普车的车头笔直的冲向那辆来不及闪躲的轿车。
有些事,往往是命中就注定好的!
第十章
悬吊在天花板的水晶灯不知为何,今天显得特别的亮,亮得人心都起起伏伏的定不下来。
“庆业,都过了那么久了,海鸣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刘美惠干脆站在窗户边,一双布着忧虑的眼眸直探向深墨的夜幕里。
“你别走来走去,他应该快到了吧!”徐庆业也有些烦躁了起来。
“这句话你已经讲了几百遍了,庆业,会不会……出事了?”她的声音说到后头都变成气声。
“不会啦,你别那么紧张,或许他只是刚好被什么事给耽搁了。”他比了比身边的沙发,“站了那么久,脚不会累呀?过来休息一下。”
“你叫我怎么不紧张呀?明明两个人一前一后出去时都还好好的,谁知道先是瑄瑄哭得连声音都哑了,被个陌生的男人给送回来,然后海鸣是到现在都还没回到家,唉,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什么事,你再怎么紧张也是没用,我看哪,八成是这两个家伙又在斗气了,反正等海鸣回来就可以真相大白。”
“是呀,只要他回来就真相大……”听到熟悉的车声转进巷子里来,刘美惠兴奋的跑到门边,“海鸣的车回来了。”
“谢天谢地,他的人也一定回来了。”半调笑半松气,徐庆业也站了起来。
不待停进车库的车子熄火,刘美惠就已经性急的走了出去。
“海鸣,你究竟是跑到哪里去……老天爷,你的车子怎么……老天爷,你的头怎么啦?”瞧见海鸣狼狈的模样,她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
他的额头跟右脸颊缠上了厚厚的一层绷带,下巴的一处擦伤让人怵目惊心,还有他破裂沾血的衣服,以及似乎处处可见的淤青……
“瑄瑄呢?”顾不得先解释自己的情形,海鸣一把攫住刘美惠的肘,满脸满眼都是焦急万分的悔意。
“在房里。”小心的扮开他的手,她紧张的直瞪着他脑袋上的绷带瞧,“你是怎么啦?”老天,出去时好好的一个人,回来却变了个残兵败将,而女儿也是破天荒的红着眼眶被人送回来,他们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该不会两个人一言不和,打起架来了吧?
但是,能将海鸣这么粗壮的男人伤成这么凄惨,自己女儿有那么厉害的神力吗?
“没什么啦,只是小车祸。”看起来,海鸣根本就无视于自己身上的狼狈相,“我去看瑄瑄。”现在除了涂祐瑄外,别的事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徐庆业站在门边,他没有吭声,只是,瞧了眼经过自己身边的海鸣及那辆车头惨不忍睹的吉普车,他不住的摇着头。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先人的话犹历历在耳,后世子孙莫不承先启后的应验着先人的真言。
谁敢说爱情不伟大!
它永不褪色的魔法令一个男孩成长,令成长的男人披荆斩棘,不畏艰难的持着冒险精神勇往直前,直至采撷到爱情的果实。
唉,可怜的海鸣!
☆ ☆ ☆ ☆ ☆ ☆ ☆
涂祐瑄知道他回来了,也知道爸比跟妈咪一直在客厅等他回来。
自她被杨安尧送回家后,面对父母亲询问的眼神,她并没有说什么,直接进到房间,木然的换好睡衣后,便将自己封锁在寂静无边的空白里。
直到外头的细微骚动引她回魂定神,但是她的眼睛,仍是紧闭着。
悄俏的推开门,海鸣抬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静卧在床铺的人儿,蓦然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受袭上他凝窒的胸膛。
那是在前不久,在台中的房间里,他也像现在一样,心中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近自己所爱的人。
只是心情却是迥然的不同。
那次摸黑侵入瑄瑄的房里,浮动的情绪是为了爱与欲念;但这次摸黑侵入瑄瑄的房里,心中却只有一片哀凄与悔恨。
看见安然无恙回到家的她,筋疲力竭的海鸣几乎想躺在地板上,就这么睡上一整年,但是,他还不能睡,不管再怎么累!
“瑄瑄!”俯望着她净白的脸孔,他的胸口在痛。
感谢老天爷,感谢他让她毫发无伤的回来,回到他身边,为了这一点,他几乎可以抛下一切,包括性命。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跟我说话。”他必须要得到她的反应,不管好坏。
但是涂祐瑄不为所动。
“我知道我很过分,我知道你很气我,我就在这里任你处置。”海鸣的话充满悔恨与懊恼。
可是他的悔恨与忏悔却没有引出涂祐瑄半丝的回应,她躺在那里,就像个刚上市的洋娃娃似的,美丽漂亮却没有生气。
任凭他说哑着嗓子,仍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海鸣气了,也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