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家人担忧?整个祝家恐怕也只有祝西临会担忧,偏不告诉他。
「多谢公子。」祝心琏松了口气。
宇文修摆了摆手不语,只是一迳地打量她。
这打量的目光太灼热,让她无法假装若无其事,踌躇地开口,「不知道公子还有什么事?」都说是三更半夜了,就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就算大门敞开,他也不该继续待在这儿吧。
宇文修微扬起浓眉,嘴角微勾,「有件事想与你谈谈。」
他本就打算以有人追杀她为由,将她带到府里做客,最好是能囚困个几天,毕竟她要养伤嘛,伤在脚,自然无法随意移动。
可现在恐怕不是做客,而是当人质了。
这话听在祝心琏的耳里,想到的便是温泉意外一事,吓得她赶忙道:「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你肩上的烧伤还是腹部的痣什么的,我都没看见,真的!所以我应该不用负责吧……」
因为她老往渡口跑,所以爹一再告诫她,就算在外走动也不许与男子单独相处,更不可以瞧渡口那些打着赤膊的男人,要真瞧了,也许会被人以此要挟被逼着出阁。
偏偏她刚刚看见的不只是肩膀胸膛……他全被她看光了,怎么办?
而且明明只要这位公子不提,她按住不说,谁也不能逼她负责,可她怎么会傻得主动提起温泉的事……她怎么会这么傻!
这是祝心琏人生头一回觉得自己傻得可怕。
门外的海青闻言也忍不住地朝房里看了眼,心想这小姑娘是不是摔到头了,说起话来很不清醒啊。
第二章 偏偏就要逼她嫁(1)
「什么意思?」宇文修微眯起眼,声音冷冷。
祝心琏面如死灰地无奈道:「我年纪还小不想出阁,我爹也说过至少要留我到双十才出阁的。」她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出阁,可是她刚刚……连痣都说了。
她字句诚恳出自肺腑,宇文修却听得脸色愀变。
她脑子里装什么玩意儿?
以为她看了他的身子,他会逼婚要她负责?她当她是谁了,不过是个外室之女,还怕他这个王爷要她负责?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祝心琏看他脸色发沉,怕他真要自己负责,忙又道:「叔叔,咱们年纪差得颇远,所以不可能成亲吧。」
他虽然长相俊美,但怎么看都至少大她个十岁,这么说也许很失礼,可为了不出阁她也只能说个大实话。
叔叔!宇文修瞪着她,掐死她的念头都冒出来了。
瞧瞧这丫头,用一句叔叔拉出辈分,满脸惶恐,表现出诉不尽的嫌弃!混帐东西,她竟敢嫌弃他!
太不愉快……真是太不愉快了,这丫头跟她爹一个样,狗憎人嫌!
宇文修蓦地起身,动作过快,宿疾让他的腿弯了弯,身子也歪了歪,祝心琏见状,赶忙起身要扶他,却忘了自己伤到脚,才刚踩地便疼得她失去平衡,整个人往前扑去,硬是将好不容易才刚站稳的宇文修扑倒在地。
砰的一声,海青立刻冲进房内,却见小姑娘压着主子,他呆了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还不快把她给本王拉开!」宇文修怒吼道,俊魅脸庞因怒气显得扭曲。
海青赶忙上前让祝心琏搭着他的手起身,可她脚疼,试了两三回还是站不起,纤柔的身子不断地在宇文修身上蹭,蹭得他光火将她拨开。
「啊!」祝心琏在地上滚了圈,痛得低叫了声。
宇文修微愕地看着自己的手,再看向她时,想起她是祝西临的女儿,那一丁点的内疚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耻!
海青为难地看了祝心琏一眼,最终还是选择将主子扶起再说,他要是先帮小姑娘,不知道王爷还要怎么整治她。
「让人把医女唤来,顺便备上软轿。」
「咦?」这是要送小姑娘回去了?不太对呀,这不是王爷近年的行事作风。
然而,宇文修没道下文,迳自往外走,海青也只能对祝心琏露出个抱歉的神色再赶紧跟上。
走出了小院子,宇文修才道:「你觉得本王看起来……」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撇唇哼笑了声,「算了。」
笑话,难道他还在意被人嫌弃了?他自个儿都嫌弃自己,旁人嫌弃也是正常……不对,谁都能嫌弃他,就姓祝的不能!
怎能算了?心事搁在心底搁久会内伤的。
海青守在门口,自然听见两人的对话,也猜出主子要问什么,便直接道:「王爷别将小姑娘的话放在心上,小姑娘年幼才会觉得王爷年纪长,可实际上……」
「闭嘴!」他怒目瞪去。
海青立刻抿住嘴,委委屈屈地想,他又没说错,毕竟王爷今年都二十有七,皇子里头除了太子和八皇子,其余都已经娶妻,孩子都好几个了,依那小姑娘的年纪,唤他一声叔叔,不亏呀。
宇文修深吸了口气,将那股被看穿的羞恼压下后才道:「天亮之后,让她坐上软轿,你亲自陪走一趟,最好挑人多的时候,将她送还给祝西临。」
海青瞪大眼,「王爷……」这是打算闹得众人皆知了?这样的话,小姑娘只有两条路可走了呀,王爷到底知不知道?
天未大亮,保安寺前殿里,祝西临忍住担忧,专心一致地跪在佛前祈求,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佛像,静静地等候佳音。
随着天色渐亮,殿内的人潮开始涌现,他神色不变的沉着等候,直到外头响起阵阵喧讳声,他才侧眼望去,见殿外有顶软轿,再仔细一瞧——
祝西临蓦地站起身,发麻的脚让他险些再次跪倒在地,还是身旁的随从赶忙扶住他,带着他朝殿外走去。
「祝大人。」海青双手抱拳,恭敬喊道,虽说王爷对祝大人有诸多不满,可王爷坏人家闺女清白一事,他实在觉得太不厚道,口气不自觉好了几分,权充弥补了。
「正是本官,你……」祝西临应着,待看清来者不禁微愕,这人不是秦王的随从海青?
「爹。」软轿内,祝心琏怯生生地喊道。
祝西临朝她点点头,再看向海青,登时怒火中烧。
心琏的丫鬟说有贼人追她,他派出去的人回报不见她的踪影,但听闻住持着人寻了医女,于是他便猜测女儿闯进保安寺后院,也许刚好碰见暂宿在后院的秦王,如今她出现了却是用这般招摇的方式……好他个秦王!
「多年不见,祝大人,卑职奉秦王之命,将令媛送至。」海青打量着祝西临,觉得这人怎么跟十二年前差不多,压根不显老态,依旧玉树临风,难怪祝二姑娘会将王爷称为叔叔。
不过分,真的。
「小女贪玩伤到脚,多谢秦王爷还托了住持寻了医女,照料小女安歇一晚,盼护卫替本官转达谢意,改日必登门道谢。」祝西临朗声道,差不多附近的人都听得见。
海青听完不禁微勾笑意,心想祝大人还是一样的聪明,话里话外感谢王爷之外还牵扯上住持,三言两语就把祝二姑娘外宿恐清白有损的可能摘个一干二净。
「祝大人,令媛已送至,我等先告辞。」
这时分殿里殿外的人潮不算少,海青算是交差了,只想赶紧回去覆命。
祝西临拱了拱手,又道谢一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女儿又唤了他,他才回过神走到软轿边。
「心琏,伤着哪了?」
「……脚。」祝心琏可怜兮兮地扁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