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瞎忙什么?」宇文修见她把事情愈弄愈乱就更来气。
「奴婢错了。」兰草赶忙将画像收进柜子里,再赶忙替祝心琏梳发。
「王爷,你一会要进宫,你会将那些草图带进宫吗?」祝心琏见兰草受到惊吓,又怕他当真朝兰草撒气,赶忙转移话题。
「嗯。」他低柔应了声,他本就忖着要怎么说服父皇让他前往淮州,如今有她的草图,那是一个理由,父皇没有不允的道理。
「那就不枉费咱们忙了一晚。」祝心琏笑嘻嘻地道。
兰草闻言手顿了下,听姑娘这话,该不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一整晚都在画草图?
这两人是怎么回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结果是在画草图!
御书房内,静静的,只有书页翻过的声响,宇文修站在大案边等候。
半晌,皇上才抬眼问道:「这真是出自你那侧妃之手?」
「确实。」宇文修应道,嗓音温和地道:「皇上,儿臣认为此法可行,盼皇上给儿臣一个机会,赈灾之余能一并除去水患。」
提到水患,那真是皇上心里的痛处,不只是因为水患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更揭开皇室最丑陋的一面。
见皇上沉默不语,宇文修以为他不愿让自己前去,便劝说道:「从小皇上便教导儿臣以民为重,所以儿臣无法忍受百姓置身于苦难之中,如果皇上允许,儿臣想带着侧妃在各地治洪兴水利。」
「你的身子堪得住吗?」皇上沉声问道。
「皇上小看儿臣了。」
「不是小看,百姓是朕的子民,可你是朕的儿子,朕自然是有私心的。」这些年,他并非对他不闻不问,而是有些时候不闻不问对他才是好的。
宇文修闻言,笑眯了眼道:「儿臣一直是明白的。」对于皇上的用心,他比谁都清楚,外头的蜚短流长,正是最好的粉饰。
皇上注视他半晌,叹道:「可要朕加派人手?」他确实是自己最喜爱的儿子,也曾经动过心思将皇位交给他,可惜他一身伤,如今看似无碍,当年可是伤及筋骨,旧疾难袪,他不愿他再多耗费心神在其他事上。
宇文修笑意不减地道:「不用,皇上知晓儿臣身边有人。」
「去吧,一切小心为上。」
「多谢皇上。」
三天后,宇文修带着祝心琏,押着赈粮先行出发,工部官员则是押后出发。
一路上,两人都是同一间房,为的是讨论到了淮州后整治水患所需的机具人手该先从何处调度。
许嬷嬷见状,暗自开心,兰草却不敢告诉她真相,毕竟许嬷嬷开心,她才有好日子过。
走陆路,约莫费了近二十天,终于来到淮州地界,淮州知府早已收到消息,领着府衙里大大小小的官员等候,将宇文修迎进了府衙后院里。
趁着宇文修正看着地方传来的公文,祝心琏让许嬷嬷留下安置,便带着兰草打算先到城里走走看看,确定到底是哪几个县城灾情最为严重。
她爹当过汾州知府,最是清楚底下的县官为了多分得一些赈粮会浮报人口,甚或是假造灾情,反倒是在坊间走一圈得知的消息才最真实。
可是她才刚踏出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侧妃,王爷说了,外头正乱着,让侧妃在后院好好待着。」负责守在后院的海蓝一脸为难地道。
「我只在附近走走。」
「侧妃,没有王爷的命令,侧妃不得胡乱走动。」海蓝硬着头皮道。
「可是我已经跟他说了,他也说好。」祝心琏微抿着唇,又道:「要不,劳烦你再去问清楚,可好?」
面对祝心琏委婉又柔软的请求,海蓝哪有法子说出一个不字,于是请她等在原地,他去去就来,却不料他前脚离开,祝心琏后脚就跟着离开了。
「侧妃,这样好吗?要是王爷知道了,不会发怒吗?」兰草小声问着。
「不会,我真的有跟他说到了淮州要到城里先走动走动。」
「王爷答允了吗?」
「他没说可不可以。」
「……姑娘,你又这样了!」以往在汾州时,她也老拿这一套支开护卫,实际上老爷根本没答应让她外出!
「欸,没事,你瞧我哪回出事了?」
「要是出事还得了?那次在保安寺,不就是差点着了道吗?」至今她都不敢想像那晚她要不是遇见王爷,后果会是什么。
祝心琏干脆捣着耳朵继续往前走,然而才走过一条长廊,便见远处刚好走来一人,那人顿了下,随即朝她飞奔而来。
她立刻停下脚步,待人靠近,她随即笑喊道:「薛大哥,好久不见!」
薛劲本是想起她的身分,又慢下脚步,可听她这么一喊,便不禁开心地大步走到她面前,「心琏……不对,秦王侧妃。」
「欸,为什么非得喊这么费劲?」心琏两个字不好喊吗?
「你已经出阁了,闺名岂能让其他男人随意喊着?」薛劲没辙地说,可一方面又开心她还是那个大剌剌不设防的小丫头。
「出阁了真是麻烦呢……」以往要防她爹的护卫,现在要防王爷的护卫,而一道长大的哥哥也不能喊她名字了。
「别这么说。」薛劲俊朗面貌上满是苦笑,就怕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祝心琏是不设防,却不是傻瓜,闻言也察觉自己刚刚那句话有歧义,便顺着转开话题,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薛劲的爹是汾州同知,所以从她爹调往汾州后,两家就有往来,尤其薛劲与她志向相同,都想着要怎么解决汾州水患,便更加熟悉,两人可以算是青梅竹马,而在治水时,在钱财和人力上薛家也是帮了大忙的。
「你爹回京述职后,我爹就接到调派令,直接转到淮州这儿当知府,算是升官了。」薛劲笑道。
正因为他父亲在淮州,所以早收到消息候着秦王到来,且想着已经成为秦王侧妃的她也许也会前来。
「真的?那真是太恭喜薛世伯了……既然如此,正好问你,淮州的水患很严重吗?」
「说严重是挺严重,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广田县和成安县靠近淮阴河中段的十四个村落撤得及时,伤亡数不多,只是有些屋宅和农田被大水冲毁,得费点时间重建。可重建又能有什么用?水患一日不除,他日依旧会冲毁,百姓依旧流离失所。」说到水患,薛劲眉间多了抹忧愁,硬是将两人再相逢的喜悦给冲淡几分。
「不怕,这回有我在,王爷愿意采用我的法子治水,咱们可以一试。」
薛劲惊喜,「当真?」
「要不他怎么肯带我来?」祝心琏颇骄傲地挑了挑眉。薛劲哈哈笑着,伸手想抚她的头,却听到一声暴吼——
「祝心琏,谁说我允了你外出的?」
他的手顿在半空中,朝不远处望去,就见一个面貌俊美的男人大步流星而来,后头还跟了许多官员护卫,他立刻收回手,站在原地作揖。
宇文修踏着怒火而来,眼神随意地扫过薛劲,最后恶狠狠地瞪向祝心琏,「谁说我允你外出的,嗯?」
祝心琏干笑着道:「你没说话,我当你默许了。」
「我默许?」宇文修被气笑了。「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连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祝心琏很识时务,「我知道错了。」
宇文修脸色稍霁,这才看向还深深作揖的薛劲,还未开口,淮州知府薛诺已经走来,出面圆场。
「王爷,这位是小犬,以往尚在汾州时,与祝侧妃向来是兄妹相称,两人情同兄妹,许久未见,攀谈两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