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到山村(1)
「咕、咕咕咕——」
天蒙蒙亮,将亮未亮之际,打鸣的公鸡站在垒高的稻草堆上,仰长了五彩鲜艳的鸡脖子叫晨。
鸡啼三声,仍未叫醒这家小主人,天,还是没亮,有点微光。
尽完责任的大公鸡跳下稻草堆,五只下蛋的母鸡已在窝巢了下了五颗蛋,咯咯咯的出来觅食,低头啄着地上的小石子,在圈起的鸡窝里走来走去,啄食漏网的米糠。
这是一间还不算老旧的三合院,有五间屋子,中间是正堂,招呼来客和供奉女主人牌位,左边两间屋子是小姑娘的起居室,一间是卧室、一间供她摆放物件,右边则是男主人寝间和书房,旁人不得进入。
正屋两边各有三间厢房,一边打通做为学生读书的书舍,一边是客房、厨房,以及洗漱间,茅厕有两间,在三合院后头,与柴房相邻。
这家的男主人是位夫子,在村子里开办私塾,一个月收费三百文,包一顿中饭,学生不到二十名,因此算是勉强可度日的穷夫子,妻子早逝,与年仅九岁的女儿相依为命,只要不有大病痛,日子还是过得下去。
「温颜、温颜……」
「温颜、温颜,你起来了没?」
三合院的隔壁就一户邻居,两家隔着一堵人高的红砖墙,邻家是少见的二进院。
在以泥砖房为主的小村子里,这座二进院可说是唯一的「富户」,有大房子又不缺粮少食,令人羡慕。
不过外人看来是一回事,实际上情形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家人是不缺吃喝,但是说起银子来,那也是一把不可道于人知的辛酸泪,只可意会,无法言喻。
「别喊了,一大早扰人清梦,我快困死了……」靠着墙的四方窗子一拉开,露出一张睡眼惺松的小脸。
一向重眠的温颜早上起不了床,日上三竿才能起床,她还有很严重的起床气,谁吵她谁就是她仇人。
而她那身为女儿奴的帅爹爹从不吵醒自幼身子就弱的宝宝,一向让她睡到自然醒,老当她才三岁大。
「温颜,前两天刚下过雨,你不是说要上山捡草菇吗?还要看看有没有草药,叫我早点叫醒你,以免去晚了菇子被村里的大娘、姐儿采光了……」
一人高的围墙上冒出半截身子,趴在墙头,一名容貌俊秀的少年年约十一、二岁,脚下踩着木头桩子朝小姑娘轻喊。
揉着眼皮子,温颜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好啦!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你背着箩筐在门口等我。」
「好,你慢慢来,不用急,我等你。」少年脸上带着微微的红,不知是清晨的微寒冻红了,还是害羞。
穿着单衣,发丝乱成鸡窝头的温颜起床第一件事不是洗脸穿衣、梳理头发,而是从放在床头边的小柜子上,取出放在匣子里的蜜饯,先吃上一颗补上热量和糖分再说。
对乡下人家而言,糖算是奢侈品,虽然温醒怀疼女儿为女儿准备一小盒糖块给她备着吃,可是数量还是不太够,她半个月就吃光了,而家中的银子只够过冬。
所以有低血糖问题的温颜改吃含糖的蜜饯,一样有清醒作用,酸中带甜,甜中带酸的小果子让人一下子醒了过来。
一会儿,打扮得清清爽爽的温颜也背了个小背篓出门,她穿着保暖的小袄子,衬了棉花的绑脚裤和皮制小靴,头上绑着没有任何饰物的麻花瓣,样式简单又方便出入,手上拿着夹着肉片的大馒头。
「给你。」
看着白面馒头,高小姑娘快半截身子的少年咽了咽口水,却还是婉拒道:「我……我不饿,你吃……」
他才一说,肚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让他困窘地红了脸。
「拿着,我昨儿特意叫我爹留的,放在未熄火的灶上温着,早上一起来它们还没冷掉,趁热赶紧吃。」
她一共留了五颗馒头,三颗有肉、两颗没肉。
她爹是大人,食量又大,所以两颗没肉,一颗有肉的馒头,管饱。
而他们还是孩子,一人一颗夹肉的馒头,管私塾煮一顿午膳的周大娘做的馒头一向很大,够他们填饱肚子了。
「嗯!温颜,你真好。」
少年接过大馒头吃着,吃相斯文,很有教养的样子,反观走在前头的温颜,大口咬着馒头,三、两下就吃个精光,两颊鼓起的模样像贪多的小松鼠,让人深恐她会噎死。
「我不好,我只喜欢当坏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村里就没几个好人,全是碎嘴的,和想占便宜的。
「温颜,喝水,别噎着了。」少年拿出煮好放凉,用竹筒装的红枣茶。
不跟他客气的温颜顺手取来,仰头喝上一大口,「快走,别磨磨蹭蹭了,不然又遇上大嘴婆……」
真的不能背后说人闲话,才刚说到大嘴婆,村里起得最早的陈三娘和女儿大妞正好迎面而来,她家是做豆腐的,母女俩起早贪黑的磨豆子,点豆腐,再挑到十里外的镇子卖。
这家的男人是个懒汉,只负责磨豆子,其他一概不管,磨完豆子便回去睡懒觉,睡到妻女卖完豆腐回来才起床数铜钱,看赚了多少。
所以这对母女有了红眼病,十分嫉妒温颜的好命,每回一碰上总要酸上两句,说些扎人的酸言酸语。
「哎哟!小温颜,难得见你起了一大早,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成,瞅瞅,我都要沾福了。」哼!瞧这一身衣服可真体面,碎花小袄来着,她家大妞只能穿她的旧衣。
小姑娘穿什么都好看,眉清目秀,白白净净的,一双水灵灵大眼像是会说话,叫人看了又妒又嫉。
若她家女儿有这丫头一半长相,媒人早上门提亲了,也不致让她愁白了发,从早到晚担心女儿嫁不出去。
「婶子早。」即使不太乐意,想绕过陈三娘,但是为了爹在村中的声誉,温颜规规矩矩的问候一声。
「早呀!温颜,一早带着小未婚夫上哪去呀?啊,是童养夫,多乖巧,妇唱夫随呢!」她捂着嘴,老母鸡一般的格格笑,眼露轻蔑和不屑,还下巴一抬用鼻孔睨人。
「我不是童养夫。」涨红脸的少年怒不可遏。
「别理她,有人天生多长一张嘴巴。」温颜拉着少年的手,快步走过陈三娘和她女儿。
「啧啧啧,都手牵手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陈三娘嘴贱,一张口就停不下来。
温颜倏地一回头,「婶子,你家二郎、三郎的束修要记得送过来,再不交钱就没书念了。」
「你、你跟我要……要银子……」她忽地口吃,面色忽青忽白,还有些发紫。
「我爹是个读书人,不善与人口角争执,但你家从去年九月、十月、十一月到腊月中已欠了三个半月的束修,再不付清真的得回家种田了,今年起我家由我管帐。」她可不是她爹,高风亮节,宁可缩衣节食也要作育英才。
温醒怀就是个死读书,读死书的呆书生,整天之乎者也挂在嘴边,考上个秀才功名就因家境缘故而未再进一步,以自家为私塾收了学生,教些三百千,识识字。
村里的孩子普遍家境不好,能识几个字就不错了,他教的是启蒙,六到十岁左右的孩子,日后出去不被骗,或做个帐房,不要求高深的学问,四书五经也就偶尔讲上两篇。
当然也有几个上进的学生,在温夫子的启蒙后到了镇上的私塾就读,他也乐观其成,代为写推荐书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