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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身亡?那包粉末不是只会让人稍感不适的吗?芙叶无法确定到底是听见了什麽,侏漠口中所说的一切,可是真实的?她摇摇欲坠,忘记了该要呼吸,身子由内而外都是冰冷的。

  「那根本就是预谋好的,玄离跟大司徒联手,准备篡位。」侏漠愤怒的吼道,其馀人皆是沉默。

  宴席上被毒死的人、被拖到未央宫前戮首的人、死在不知名杀手刀下的人,这种种血腥的起因,莫非早就在玄离的算计之内?而她,竟也是计谋中的一环。

  洒落粉末的那一下手势,并不是拥有戒剑的开端,反倒把他们两人都推入了地狱的深渊。

  众人荃著戎剑,等待指示。

  戎剑紧闭上双眼片刻,抱紧了芙叶。半晌後,蓦地睁开双目[先退到南方的云梦去。」他呼喝道,大步往外走去。

  人群离去,长庆殿内陷入死寂,尸首们的双目,无言望著悠悠夜空。

  星夜兼程,在战马上奔驰的滋味万分难受。

  纠结的情绪淹没心智,芙药没有察觉,此刻身体冷得有如寒冰,纤细的双手紧抱著戎剑,牢牢攀附,深怕一松手,就会溺毙在自责的汪洋中。

  事实腐蚀美好的幻想,一日泯醒,才发现围绕在四周的,是最残酷的炼狱。

  「冷吗?」戎剑低头问道,感受到她的颤抖。自从离开长庆殿以来,她的脸色始终是惨白的,身子不断颤抖。他拢紧披风,将她贴在胸口,那处最靠近心脏的地方。

  芙叶摇头,口舌乾涩,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对她愈是温柔,她就愈难受。

  他可知道,她就是这一切惨剧的始作俑者?如果没有她的贪念,长庆殿的众人不会惨死,他也不会沦落至此。倘若他知悉了前因後果,那双最令她爱恋的眉目,会有什麽样的表情?

  她不敢再想,用尽全力抱紧戎剑,与其说是坐在马背上,不如说是瘫在他怀中,疾行如风,风声在耳畔呼啸,如排山倒海。

  「公子,後方有马蹄声。」株漠策马来到一旁,握紧缰绳,放声喊道。

  「再往南方去,云梦泽地辽阔,他们寻不到的。」戎剑吩咐道,额上出现了点滴的冷汗。不祥的预感如乌云盘桓不去,他无法理解,离开郢都已有一昼夜的路程了,那些追兵仍可以如影随形,紧追不放。

  十多名卫士第著马跟随在後,婉蜒的水流淌过土地,云梦泽地的边缘种植著茂盛的荷花。粉嫩鲜妍的荷花绽放,阳光薰蒸了香气,让水流都有荷花的气息。他们现而不见,无心欣赏,急著摆脱後方的追兵。

  左方的莫一人高的花叶处轻摇,一个小小的黑影窜出。

  「闭上眼。」戎剑吼道,全身紧绷,拔出腰间长剑,电光石火问,长剑已劈向那道黑影。

  宁可错杀,也决计不能错放,他如走投无路的兽,杀戮出现在眼前的任何威胁,无心去分辨出现在眼前的,到底是不是敌人。

  芙叶来不及闭上眼睛,与那双惊慌的眸子对上。那是一个在岸边采撷藕蓬的无辜男童,瞪大了眼,无意间撞见这逃命的队伍。

  马蹄凌乱,惊慌失措,一切在转眼间发生与结束。没能思索的瞬间,戎剑手中的刀剑已经挥下,轻而易举的断了那男童的颈项。男童瞪大了眼,口唇大张,却连惨叫声都发不出,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何其无辜,却惨遭横娲。

  藕蓬散开,与鲜血一块儿飞溅漫天,男童倒地的动作,在芙叶眼中放得极慢极慢,格外清晰、格外深刻,深深烙进记忆里,让人忘不了。

  芙叶低呼一声,无法转移视线。手臂上有温热的触感,会是那男童飞溅来的血吗?她回过头去,男童的尸首却早已远去,只剩那双眸子的记忆,还存在脑海中。

  戎剑仍是护著怀中心爱的女人,一路狂奔,无意间欠下血债,他没有惦在心上,甚至没有时间回头。逃命之时,连罪恶感都被消弭,他一心护卫著她,纵马狂奔。

  云梦大泽的边缘,是宽阔的水泽,湿润的泥土上种植了无数荷花。马蹄梁断花茎,愈是深入泽地,泥土愈是湿软,马蹄陷入泥淖,嘶声挣扎著。

  「弃马。」戎剑下命道,抱著她翻身下马。

  十多名随从冷漠的抽出长剑,挥刀割过马颈,条地,马嘶戛然而止,四周恢复寂静。

  他们弃了马,往泽地内走去。背後听不到马蹄声,追兵似乎已放弃追击,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疲惫在松懈後袭来,所有人的脚步都是蹒跚的,几乎就要软倒。

  「放下我,我只是个累赘,绝不能再跟著你了。」芙叶绝望的摇头,被戎剑拖抱著行走。几个昼夜来的赶路,她全身疲软无力,无法使上半分力。弃了战马之後,路途更是艰辛,她的陪伴只会拖累他。

  戎剑咬紧牙,表情凶狠,汗水在黝黑的面容上漫流,溶了先前乾涸的血迹。他没有回答,也不肯放开她,固执的要与她生死患难。

  「还不能休息,我们必须寻到安全的地方。」他抱著她,坚持往前走。他清楚玄离的思考模式,知道对方绝对会斩草除根。

  「我们要上哪里去?」芙药问,每一个音的结尾,是一个累极的喘息。

  戎剑没有回答。他答不出来。

  泥地湿软,提起脚步後,水流迅速涌入曾踏陷的每一寸泥土,淹没凹陷的泥地,水流粉饰太平,不留半点痕迹。

  拨开最後一处浓密的花茎花叶,戎剑蓦地停下脚步,阴惊的眼中浮现绝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水泽。云梦大泽浩瀚无边,烟雾悠悠,宽阔得如同海洋,从这岸极目眺望也看不见彼岸的陆地,触目所及皆是汪洋。

  无路可逃,生路就此被无垠的水泽截断。

  空气凝住,有某种奇异的预感,让他们全都回了头。芙叶察觉到戎剑的僵硬,顺著他的目光望去,全身的血液转眼冻结。

  敌人持著刀,早已久候多时,气定神闻的等箸,料定他们会来到这一处。

  风扬起,空气被杀意凝住。

  卫士们举的旗、铜戈上代表国丧的白绫、士兵的发,全都无声无息的飘动著。玄离微笑著,扬起手中长剑,刀刃的边缘映著光,哥地一亮,让人眼前昏花。

  「杀。」他长剑一挥,陡然开口。

  士兵扑来,如嗜血的狼,举著利刃逼近,一刀一个,迅速了结疲惫不堪的残兵伤将。卫士们早已疲累不堪,无力抵抗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尸横遢野,无一幸免。

  刀剑的撞击声,彷佛要钻入她脑中那般尖锐。她紧闭著双眼,被戎剑紧抱在胸前,听著他如雷的心跳与喘息。纵然他不让她观看,但她仍可以感受到四周发生的一切。

  听得到卫士们惨叫的声音,鲜血喷出血脉,而後身躯倒落在地上,闷闷的一响。

  侏漠凄厉的喊叫,扑杀敌人的动作,因为伤重而蹒跚。他的嗓音都破碎了,接著某种铁器砍断骨骼的声音,截断了呼喊。

  能够感觉到,戎剑的身躯僵硬了。她的双眼闭得更紧,眼角渗出泪,十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攀附著他。

  四周的声音渐渐熄了,众多卫士们专心对付起戎剑。兵器先是被他手中长刘格开,随著」次又」次的攻击,他纵然是稀世的武将,却终究寡不敌甲。

  零星的刀剑,落在他身上,每一次砍入骨血的声音,都透过他的胸膛,传入她的耳中。那声音之可怕,令她战栗。他的血漫流到她身上,湿润而温热,浸润她的肌肤,染红她已经污损的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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