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河县之所以用塘河命名,只因城外的一条大河叫塘河,水深有河面宽,常年不枯竭,很少闹旱,也因支流多而少有水患,方圆百里的田地都饮用此水,用河水灌溉、洗涤,还有人在河里捕鱼。
出了城,南行五十里便是塘河码头,本来应该人群喧闹的码头上此时一片静悄悄,只有三、五人走动。
「胡叔,许久不见,你身体可还安康?」见面先给三分笑脸,干戈不生消恶意。
「呦!我当是谁呢!二姑娘呀!这声胡叔我可担不起,你直接喊我胡霸天就是。」他并未起身相迎,把手一摆霸气十足。
「胡叔,你也别跟小辈开玩笑了,侄女哪好喊你名字,我爹还不从坟墓里跳出来,给我脑门一栗爆,说我没大没小,不知敬老尊贤。」原清萦客气问候,不让人觉得失礼。
一听她提到原中源,斜坐的胡霸天眼中一闪暗光。「呵呵……我胡霸天不跟女人交手,找你男人来。」
她一挑眉,笑声清亮。「胡叔这话有趣了,你坐在我的船行,管着我的码头,你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原府的,你不跟我谈跟谁谈,难道还要请出我爹的牌位,让胡叔和他聊一聊?」
「放肆,不许用这种语气和我二叔说话!」胡霸天身后有名年轻气盛的少年跳出来,他的手摇晃动作有些怪异。
「放肆?」原清萦卷长的眼睫像把扇子,眨呀眨的像在轻据。「这是谁呀!不就是胡叔的侄子,你的手好些了吧?啊!说错话了,是好不了了,折都折断了还能长出新肢不成,可怜没几岁就成了残废。」
「你……」脸一黑的胡锦元气得想上去打人。
「退下。二声大喝。
「二叔……」他一脸不甘。
「咱们二姑娘连我都不敢得罪,你算老几。」他口说不敢得罪,可自原清萦进屋后,他连正眼都不曾给过一眼。
胡锦元忿然地走回原位。
「二姑娘,我这小侄承蒙照顾了。」话中有话的胡霸天冷眼睨人,右手转着两颗文玩核桃。
「好说好说,我也想给胡叔你一个面子,可是他话说得太慢了,等我知晓他是你亲侄子时已来不及收手,毕竟他要的是我的命,我总不能双臂一张说:『来吧!往我心窝插刀,我不怕死。』」她直言此事非她所愿,是有人自己找死。
「是他眼皮子浅了,区区一百两也敢取二姑娘性命,至少要一万两才配得起你的身分。」他言下之意是:看在你是小姑娘的分上,我不找上你是看你爹的面子,不要不知好歹,非要往刀口上钻,你还不配给我喂刀。
「胡叔的意思是只要我拿得出一万两银票就能要了你项上人头?」她反口还击,干脆俐落。
闻言,他双眼一眯。「够胆。」
她一笑。「胆识不足怎敢来见胡叔你,我们还有好些话要聊呢!譬如『我的」船行,『我的』码头,还有『我的』船,它们可是挂在原府名下,不姓胡。」一句一句「我的」
听得胡霸天很不是滋味,他当然知道船、船行、码头是原府一家独大,但是……「我说过,叫个男人来,我不想让人说我欺负个丫头片子。」
「春画。」她没回头的喊人。
「是。」春画上前。
「拿来。」你不跟女人谈,那这个呢!
「是。」她取出一叠银票。
原清萦数都不数的接过银票往桌上一拍。「五万两买你的人头,给不给?」
「你敢——」他怒目而视。
「有银子的人说话,你说我敢不敢,而我不止五万两,胡叔,只要我敢开口,多得是不要命的人,银子壮人胆,你想不想试试你身边的兄弟有几个人想要五万两。」她边说边用有趣的眼神看向码头工人和船工,她看见不少人两眼发亮盯着银票不放。
财帛动人心,有钱能使鬼推磨,爹一死就倒戈的人有多少忠心,更别提「义气」两字了,爹生前太善待这些在码头讨生活的苦命人,认为少赚一点就能让人多吃一口饱饭,却忘了升米恩、斗米仇,养出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胡霸天眼皮子一抽。「我以为你是来赎人的?」
他不敢赌,连他也想拿走那叠银票。
原中源这个女儿真他娘的带种,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他在码头混了十几年,还没人敢当他的面威胁他。
五万两呀!真晃眼……
原清萦柳眉轻扬。「又不是我亲戚,我赶着凑热闹干什么,又不给我银子,别人的死活与我无关。胡叔,有句话说得好,多管闲事死的早,你侄女我惜命。」他一听,怔然,继而放声大笑。「可惜是个女娃儿,你要是个儿子,我胡霸天给你祭船。」
她摇头。「祭船就言重了,我爹也不赞成生人活祭,不过你能往后退一步,我们都好过。」
「退?退到哪去,河里吗?」他一啐,双手大张往椅手一放,目光多了狠厉。「我没有五万两,但一千两足矣,码头上不是给女人混的,回家绣花去,好好生几个娃儿乖乖在家带娃吧。」
胡霸天眼神一瞟,看向女人坐、男人站身旁的冷峻男子,嘴角往下一撇,这是家奴不成。
「姓胡的,对我家娘子客气点,她从来不混,是玩真的,我谢天运在此给你一句话,只要我娘子掉一根头发,我带兵灭你满门!」想要威吓人,没门。
「你是龙涛将军?」他眼皮又抽情了两下,心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对夫妻都是狠人。
「没错,我兵不多,十几万而已,你想土葬还是水葬,我可以成全你。」
第九章 亲戚上门惹人厌(1)
「把人带上来。」
遇到比他更不讲理的人,窝着火的胡霸天一肚子怒气,他面色阴郁的瞪向脸上带笑的小夫妻,心里真的想大骂几声,口中的血腥味是气出来的,他不知往回噎下几口老血了。
一个有兵、一个有钱,不愧是夫妻,沆灌一气,笑着往人身上插刀,一把不够再插一把,插得前身后背全是刀,还拿斧头砍上两下,让人血流一地,难以动弹。
他以为他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想到二姑娘身边的两个丫头一出手,一半人当场趴下,另一半人被她们的凶狠吓傻了,居然动也不动的当人柱,任人踢打,一脚踹得老远。
看得出是练过功夫的,身手不差,寻常百姓怎会是习武者对手,于是他又叫出专门应付有人在码头闹事时的打手,想着这下万无一失,稳操胜券,黄毛丫头哪打得过孔武有力的壮汉。
谁知他的人还没动,五百名手持长枪的士兵便围了上来,气势汹汹的大喝一声,所有人都震住了,面色发白。
气得脑门快冒火的胡霸天能怎么做,二话不说放人,先把这对煞星送走再说,省得被活活气死。
商场的事瞬息万变,初出茅芦的小丫头能懂多少生意经,打理船行和码头不是简单的事,只要他稍微动点手脚,码头工人全歇息,船没货可运、无人可载,只能停摆。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扣押我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成武侯府的官船,在京城都畅行无阻,无人敢上船盘査,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污酸是走私的盐贩子,我让我娘把你们全捉起来,送西市斩首示众……」
你娘?
叫爹还差不多,成武侯握有军权,是朝廷重臣,他以剿匪为由倒是能杀几个在地方上为非作歹的人,送上首级还能报上功劳,或多或少获得一些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