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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勾唇一笑,「我在侯府中有朋友。」

  原来如此,也是,他可是商业钜子,人脉广得很。

  「可以拜见一下向姑娘的大作吗?」他笑说:「你的作品受到那么多名媛及官夫人的喜爱,想必不是寻常之物。」

  他为什么想看她的作品呢?好奇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对了,他说他跟聚珍斋有生意上的往来,该不会舒家也做金工生意或买卖吧?

  她目光一凝,神情严肃地看着他,「喂,你家是不是也做金工?」

  「是。」他爽快地承认了。

  「所以……」她用一种「你目的何在」的眼神看着他,「你是来打探敌情的?」

  睇着她那警觉防备的眼神及表情,舒海澄忍俊不住,「此言重矣。同业不一定是竞争关系,也可以互惠互利。」

  她微顿,咀嚼了一下他这几句话,好像也没有错呢!

  「我与谢金松都有矿场,也都做玉石买卖,可偶尔还是会流通物件。」他面上带着温照笑意,「若你心怀质疑,就当我没说,告辞。」说罢,他拱手一揖便要离去。

  见状,天笑急忙出声,「欸!」

  舒海澄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姑娘还有指教?」

  「不……不是。」哼哼,什么东西都偷得走,只有脑袋里的东西偷不走。她不怕他看、不怕他学,她才没那么草木皆兵、神经兮兮呢。

  「我已完成几样,你想看就看吧。」她说着打开大门,脸上彷佛写着「参观请入内」。舒海澄沉静一笑,「那就叨扰了。」

  天笑转身领着他往屋里走。

  当她背对着他时,他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得逞的狡猾笑容。这丫头精明得很,但就是激不得。

  向家的小宅子是真的小,走进屋里便是一个小厅,小厅的正后方有扇门通往厨房,左边的小门则是通往边间,边间隔了两个小房间,就是天笑跟向锦波的寝间。

  小厅的一角隔出一间小小的工作室,里面用简单的层板及木柱搭出架子跟工作台。他随她走向小工作室,两个人站在里面显得更拥挤了。

  他个儿高,能轻松看见她摆在层架上的物品。这工作室小归小,倒是整理得有条不紊。她自工作台下翻出一个布包,从布包里拿出一个个小锦袋,接着将制作完成的头面及首饰一一取出,摊放在一块黑色锦垫上。

  「这些都是我给景岚小姐打制的物件。」她说着稍稍往旁边站,将位置腾出来给他。

  他趋前看着黑色锦垫上闪闪发光的簪钗珠环,顿时瞪大了眼睛。

  她使用的素材不是罕见昂贵的玉石珠宝,但那款式设计却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我可以……」他以手势询问她可否取起细瞧。

  她点头。

  他取起那支玫瑰银丝流苏簪,细细地欣赏着她的手工,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叹。

  第六章 刮目相看(2)

  看着他的眼神及表情,天笑的心口热热地、胀胀地。

  她感觉得到他有多么欣赏她的作品,甚至可以说那是「崇拜」的眼神。自己呕心坜血之作能被欣赏、被喜爱甚至是被崇拜,对创作者来说是比金钱还要值钱的鼓励跟回馈。

  舒海澄对她的作品爱不释手,也总算能够明白谢金松为何投资她。她是块瑰宝,是难得一见的金工奇才。

  这是哪里来的天分跟才能?他转过头,两只黑眸深深地注视着她。

  因为空间拥挤,当他用如此热切的眼神紧盯着她的时候,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紧迫。她胸口一缩,脸颊不自觉地一热。

  「你是如何办到的?」他对她充满了敬佩、崇拜及疑惑,「这样的才华绝不是天上突然降下的大雨。」

  他会有这样的疑惑她完全可以理解,一个在街头卖艺的十六岁姑娘从哪里学来的金工技艺?哪里来的设计灵感呢?无论是谁都会觉得奇怪。

  对于外边的人,她可以用兴趣搪塞过去,可爷爷怎会毫无悬念的就接受如此「突飞猛进」的她?爷爷是真心认为她是天才吧?

  「你以前学过?」他问。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含糊其词地道:「也不算真的学过,就是兴趣罢了。」

  「有人教你?」他对她实在太好奇。

  她讷讷地道:「没……我看着看着,自己摸索,然后就会了。」

  她的答案完全满足不了他的好奇心,他用一种「你在糊弄我」的表情看着她,「是……天分?」

  「嗯!」她用力点头,「可以这么说。」

  他的视线直勾勾地望着她,一笑,「我实在无法质疑你,但也无法接受你的说法。」

  「可能……」她不自觉地闪避着他疑惑的、渴求真实答案的目光,随口说道:「可能我跟簪子有不解之缘吧。」

  这个随口说说的答案让他更加好奇,「跟簪子有不解之缘?」

  「呃……是的。」

  其实刚才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便是那支放在向天笑襁褓中的金簪。

  那支金簪藏着向天笑的身世之谜,可向天笑还未解开便魂归西天。从事金工创作的她阴错阳差地穿越时空到向天笑身上,并在古代开启金工事业。

  有时她会很浪漫的想,自己来到这儿许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解开向天笑的身世之谜。

  「介意我问吗?」舒海澄从没对谁有过探究的念头及冲动,可她……让他想一层一层地剥开她、明白她,然后认识更多的她。

  迎上他那炙热的目光,她心头一震。

  他眼底的热切不是因为他喜欢探人隐私,不是他凡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眼中的那份热切是真挚的、单纯的,甚至带着她无法理解的关怀。

  「我……我只是希望有一天能因为我对金工的热爱,解开我的身世之谜。」她说。

  他心头一震,身世之谜?对了,她是爷爷养大的,那么她的爹娘呢?他从没好奇过她的出身,彷佛她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可现下,他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若你愿意,在下愿闻其详。」他注视着她,沉静而坚定。

  「我不是爷爷的亲孙女。」她说:「我是爷爷从河里捞起来的。」

  闻言他不自觉地心头一紧,她是孤女,还是被放水流的孤女?

  「爷爷说当时我才两三个月大,被放在一个木盆里顺水飘了过来。」她续道:「爷爷把我从河里捞起后,发现襁褓之中摆着一支金簪,那便是我跟亲生父母日后相认的信物。」

  「没有任何的书信?没有只字片语可证明你的出身?」

  她摇头。

  「可以让我看看吗?」他问。

  她没想到他对她的身世如此有兴趣,面露疑惑。

  「我走商多年,或许会有点眉目。」他说。

  也是,他见识多,人脉广,或许听过或看过什么也是可能的。

  「你等等。」她说着,从妆奁里取出那支金簪,「就是这个。」

  舒海澄将那金簪拿在手中,微微蹙起浓眉。这金簪的样式十分少见,簪头是以黄金打制,双掌合托,掌心处有一明珠。

  他沉叹了一声,看着她,然后一笑,眼底流露出顾惜怜悯,「你的生父母很爱你呢。掌上明珠,多么深切的顾怜之情。」

  听着总是冷冰冰的他说出如此感人且带着温度的话语,天笑的心隐隐的热着胀着。

  「可惜……」他略带歉意地道:「我未听闻过跟这支金簪相关的人事物……」她感觉得到他的顾怜不是矫情,而是真真切切地对她生了怜惜之意,并对帮不了她而感到遗憾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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