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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殒星奔进房裹,手中端着火盆儿,脸上都是煤灰。

  “你怎么又弄成这样?脏得像是没人管的孩子。”芙蓉失笑,拿起手绢轻拭殒星的脸庞。“这火盆儿哪来的?”

  “怕娘冷,我去厨房端来的。”殒星皱着眉头,但仍旧捺着性子让芙蓉擦脸。

  住进仇家堡后,芙蓉才发现殒星的适应能力张得惊人。仇家堡内的孩子本想欺负他,刚开始的几天,殒星总是带着伤回房,但是不到几天,所有孩子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芙蓉还未得人心,他就已经收了一堆小跟班。之后芙蓉房里的用品,通常都是那些小跟班打点的。

  “娘,你知不知道,仇烈回来了。”殒星有些迟疑的问,仔细看着芙蓉的脸色。

  从小他就生长在锦衣玉食的卫府,但是说实在的,跟如今自由自在的生活比起来,他宁愿舍弃那些享受,至少在仇家堡里他过得很快乐。但是只有他快乐是不够的,眼看着娘愈来愈憔悴,他有些焦急,却不知该怎么办。

  “你在哪儿看见的?”芙蓉忍住没有叹息,澄澈的双眸却变得阴暗,心中被浓烈的失望占据。他回府来后,竟不愿意来看她一眼?难道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累赘,不将她当成妻子?

  “前些天我跟朋友趴在城墙上,看见仇烈回堡。”陨星回答,伸手摸摸娘的脸,触手处一片冰凉,让他有些不安。娘总是待在房里,这么闷着迟早有一天会闷出病来。

  “你怎能直呼他的名讳?你该喊仇将军为爹亲的。”芙蓉提醒儿子,语调却有些软弱。

  仇烈对他们的婚姻不置可否,虽然让她留下,却从未承认她是他的妻,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殒星偏过头去,假装没听见母亲的规劝。眼角瞄见竹篮内的绣线所剩无几,他的眼光蓦地一亮,急切的握着母亲的手。“娘,你的绣线快用完了,我们进京城去采买,顺便走走,好吗?”他想拉芙蓉出去走走。

  春雷渐融,汴河上逐渐有南方运来的珍奇货品,城内的市集也变得热闹。一来是他自己贪玩,二来是真的不舍看见芙蓉再如此坐困愁城。

  “这儿离京城有好长的一段路,要怎么去?”芙蓉只是浅笑着,没有将殒星的话放在心上。伸手到竹篮内,看见残余的绣线,她也苦恼着若是绣线用罄,该上哪儿去找新的绣线。

  殒星难得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乌黑的眸子里闪动着狡狯的光亮。“只要娘想去,我就有辨法。”他保证着,飞快奔出屋子去打点了。

  ※※※

  汴河悄悄融解,河上的春冰碎裂东流,开始有货船与画舫点缀一江碧波,人们在何上吆喝着,经过几道水门,进入冠盖云集的京城。东水门是汴河进入京城的重要关卡,商家与摊贩聚集此处,人们也趁着春暖花开在此处采买物品。

  几辆绘着飞鹰的马车经过东水门,神骏的黑马脚步未停,人们认出马车的主人,纷纷退让出一条道路。

  离开华丽热闹的市集有一段路后,马车停在潘楼街上,仇烈跃下马车,没有穿著军服,一身简便的黑衣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那高大的身形以及不怒自威的模样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武将的身分。

  彩楼门前早有等待的人,看见仇烈前来时笑瞇了眼。“您可来了,我们家掌柜等了老半天,连酒都烫过好几回了呢。”他领着仇列在彩楼上走去。

  这里是京城内平民们聚集的地方,一般达官贵人不屑来此游玩,而仇烈偏偏特立独行,时常来此逗留。他本就出身平民,并没有在富贵后就舍弃昔日的旧友,每一季总会来此与朋友一聚。

  彩楼是京城内最富盛名的酒楼,美酒佳肴闻名京城,但是掌柜的人脾气古怪,就是不接达官贵人的生意,高官们就是有钱,也沾不到彩楼的边儿。

  沈故宇缓慢的下了马车,斯文的拍拍衣襬,在看见仇烈蹙眉朢向仇家堡方向时,忍不住低笑。“要是担心,为何不去看她?从边疆回来都已经好几天了,你到底在隐忍什么?”

  “看谁?”仇烈锐利的眸子扫向好友,不悦的瞪视着。

  沈故宇仍旧笑着,没有半点惧怕。要换成旁人,大概早在仇烈的眼光下吓得腿软了。

  “你心里有数的,不是吗?”他好整以暇的举步往彩楼上走去。“我可不是那个策马狂奔,急着想回京城的人。更有趣的是,回到京城后,在边塞买的银饰总是搋在怀里,迟疑着不敢送出去。”低笑声终于变成大笑,他靠着雕梁看见仇烈铁青的脸色,笑不可抑。

  彩楼上几个酒客在看见仇烈时,纷纷举杯致意,仇烈点头答礼。这里不少酒客都是名满天下的能人异士,虽无达官贵人光顾此处,但彩楼里却是卧虎藏龙。

  主厢房的雕花门被奴仆推开,一个衣衫华丽的年轻男人摇动着缎面折扇,脸上带着微笑,气宇轩昂而贵气逼人,一看就知是某个富贵人物。

  “沈兄好胆识,敢这么对仇将军调笑,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他微笑着,收起折扇往内一指。“仇烈,你来得太慢了,我跟掌柜可等了老半天呢。”

  年轻男人身后走出美貌的女子,带着浅笑褔了一褔。“可等到仇将军了。”杜雨娘就是彩楼的掌柜,年纪轻轻就从父亲手中接过彩楼的生意,虽然是女人家,却打点得有声有色。

  仇烈缓步走人主厢房,蹙眉看着年轻男人。“你们不要来凑热闹。”他警告着,制止他们开口。

  “唉啊,无妄之灾呢,看来我们是被迁怒了。”年轻男人笑得十分开心,难得能看见仇烈失控的模样,让他觉得不虚此行。转过头去,他看向沈故宇。“你们出兵前,我不是请你们替我运些边疆的好酒回来,这事你办得如何?”动乱的只是小国,他不以为意,比较感兴趣的倒是那里盛产的葡萄美酒。

  “都给你准备好了,跟着一起运出来,就在楼下的马车里。”沈故宇坐了下来,先举杯敬了雨娘。“让掌柜久等,是我不对,先干为敬。”

  杜雨娘微笑着,却用手绢按住他的手。“酒是要喝,但是别急。与其喝我这儿的酒,还不如把楼下马车里的佳酿搬上来,让我们尝尝边塞的好酒。”她低声向一旁的奴仆吩咐着,撤下白瓷杯,换上晶莹剔透的墨玉夜光杯。

  “仇烈,最近京城里不时有一些关于你的传闻。”雨娘轻缓的说道,伸手替年轻男人布菜,温柔而体贴的模样惹人心怜,很难想象眼前的小女人就是名满京城的彩楼女掌柜。

  年轻男人点点头,柙色一敛,看来十分威严。“你出兵的这些日子,那些传闻在京城里流传,就连皇城内都可听闻到,他们在谈论,说你--”话还没说完,楼下嘈杂纷乱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什么人?竟敢躲在仇将军的马车里。”奴仆吆喝着,愤怒的看着马车内的人。

  仆人们奉命下来取酒,来到运送货物的马车旁,打开木门一看却见不着美酒的踪影,原本放着酒瓮的地方,蹲坐着许多孩子,看见有人来开门,紧张的一哄而散,不少仆人都被撞倒。

  “真不知死活,敢在仇将军的马车里找麻烦。”人高马大的仆人喊叫着,引来不少人的注目。他的手在马车里胤抓着,冷不防被一个孩子奋力一咬。“该死了,竟敢咬我。那些酒被你们藏到哪里去?看我不抓了你去报官。”他忿忿不平的说,举手又要往马车内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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