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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页

 

  「我只问你,你在去南方任巡按之前,应该已经知道你母亲不喜欢华儿吧?」

  「是,可是三年前我离京,母亲明明态度已经软化,我不知为什么她又反悔退了亲……」锦琛当真百思不解。

  这孩子的傻样衣云深都有些不忍看。「你母亲一开始既然坚持反对,后来又突兀地态度变好,你都没怀疑过她是装模作样先骗骗你,之后等你离京了她再故态复萌?」

  锦琛张口欲言,又哑口无言。

  他的确傻,傻透了!

  衣云深一副看朽木的眼光看着他。「我记得曾教过你,做事要瞻前顾后,你既已知你母亲对华儿有成见,为什么不曾怀疑你走之后,她会不会对华儿做什么?竟把她丢在安陆侯府就迳自离开?」衣云深字字句句都刺在锦琛的心上。「你未先将你母亲按捺好,让华儿蒙受退亲的委屈,那便是你的不对。」

  瞧锦琛被骂得一脸了无生趣,衣云深却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刀。「当年你或许还年轻,处事不够周全,我能体谅,也许现在的你来处理这件事会好得多。当年侯爷夫人派冯总管来退亲时,我还想着先缓住这件事,让锦晟出面摆平。可是你知道吗——」

  他定定地望着锦琛。「当日同意要退亲的,是华儿。」

  锦琛如遭重击,闷哼一声退了一步,脸色猛地变得苍白。

  他没有问为什么,这问题蠢得很。衣向华外柔内刚,极有想法。就如衣云深所说,当年他傻乎乎的相信母亲会对她好,什么也没做就扔下她走了,之后侯府的退亲必然让衣家颜面无存,她定会把这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只要你不负我,我必不负你。」

  这是她说的话。可惜他负了她,他既背弃了两人的誓言,护不住她,凭什么要她等待?

  要她低声下气地坚持?将情丝俐落地一刀斩断,的确是她会做的事。

  「衣叔,或许过去的我有些天真,但现在的我已能够做自己的主,不让旁人来欺负华儿。」锦琛的眼神坚定,但语气却带着哀求。「她在哪里?我想见她。」

  衣云深不语,只是深深地望着他,表情看不出喜乐。

  末了,一直到锦琛觉得自己被看得千疮百孔了,衣云深才一个拂袖。

  「你可以走了。」

  锦琛终究没有得到衣向华的消息,但他总觉得衣云深对他的态度很微妙。其一,冯总管说父亲这几年一直私下为他在衣家使力,而衣向华也果然还没嫁人。其二,他见到衣云深时先是称呼衣大人,后来默默改成了更亲热的衣叔,衣云深如此细致的人不可能没发现,却也没反对。

  于是他只能第一次在京城动用了自己的力量,父亲将侯府的暗卫留给了他,他便将网撒下,寻找着衣向华的行踪。衣云深既在京里,她住的绝对不会太远,何况衣云深并非没有提示——她崇尚自由,不愿束缚在二门之内,不会住在京中高官云集的区域,必然是出入方便且不引人侧目之处。

  不到几日他便有了线索。一名暗卫发现了疑似红杏的人,跟踪之下竟出了城,来到城外杏花村里的一处小院。小院花团锦簇,井井有条,里面住着一名芳菲少女,锦琛一听就知道,自己找到她了。

  于是锦琛没有浪费时间,当天下午就亲自寻了去,一见到门口那丛茉莉花,情绪便高张了起来。

  这个小院很美,看上去只是个一进的房舍,但是用竹篱笆围起,篱笆上爬满藤蔓,绿油油的不知是什么植物,但他猜测春夏之际应该会开满漂亮的花。

  他靠近了些,将眼睛贴近了篱笆缝隙,屋内的前院不小,居然有个小池塘,池塘边栽着雏菊与银莲,一朵朵小黄花与粉色花儿交错,犹如蜂蝶齐飞,很是可爱。

  院子一隅是一块小小的菜田,如今红薯藤都溢到了池边。正中是一树丹桂,白色花蕊点缀其中,空气充满着清新的香气。桂树下是一个躺椅,躺椅正对着西边,估计到了日落西山,还能躺在上头欣赏霞光满天。

  到这里锦琛已然确定,这屋子里住的,必然是衣向华无疑。

  他大着胆子推门而入,门竟没有问上。他在心里暗恼她如此粗心,却发现自己没有资格说她什么,只得整个人木然杵在院子正中,连往前多迈一步的勇气都弱了。

  离得她越近,良心所受的责难与鞭苔就越重。不过老天爷似乎并不想折磨他太久,不一会儿,屋子里的人由内室出来,与他打了照面。

  几乎是一对上眼,锦琛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衣向华身上。数年不见,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抽了条,脸蛋少了些稚气,多了些娇美。而浑身那清灵通透的气质比往日更是突出,几乎令人不敢亵渎。

  她没有再结着女孩时那种可爱的发髻,而是松松地挽了起来,留下一束头发搭在右肩。

  身上一袭月白色的百褶裙,同色绸衫配上鹅黄色的比甲,上面绣着茉莉,手里拎个篮子,这般清雅出尘的闲适装扮,只说明了她没有被思念击倒,反而活得更自在了。

  被那退婚消息击倒的,始终只有他啊!

  他以为她会哭,或者开口埋怨他、咒骂他都好,想不到她只是淡淡地一笑。

  「你回来了。」她说,眼神不着痕迹地在他腰际的香囊看了一眼。锦琛心头纵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句,「我回来了。」

  而后,两人默默相对无语,像是几年不见生疏到了极点。

  锦琛很清楚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好痛恨这种感觉,可是一时之间却又辞穷,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情。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衣向华先有了动作,她将篮子放下,也没多说什么,走到菜田边,拿起鎌刀便割起了红薯藤。

  锦琛随即反应过来,也跟在她后面,由墙边取来一支铁耙,在她割完的地方开始挖起红薯。

  两人就像以前在驰江镇的乡下一般,不发一语也能表现出十足默契,锦琛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心里头的感受才好一些。

  待挖完红薯,两人又将红薯清理拍打干净,放到了篮子里,衣向华才说道:「谢谢你了。」

  锦琛一脸复杂地望着她。「你对我何须如此客气?华儿,你打我、骂我也好,我知道我错了……」

  衣向华却是摇了摇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何须硬要分出对错?就算当不成亲人,至少也能当朋友,没必要恶言相向。」

  「可是我要的不是这样……」面对她的淡然,锦琛只觉得何处都使不上力,但他心底是着急的,是无助的,若是从此之后就只能是君子之交,与她渐行渐远,他不知道自己这几年的卖命与努力是为了什么。

  母亲一直觉得她配不上他,事实上他却是自觉配不上她,才会如此尽心竭力的拼命啊!

  「如果你要的不是这样,那只怕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衣向华拎起了篮子就要入内,某种思绪在锦琛的脑海一闪而过,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拦住了她,「那我们便从朋友做起,你不要不理我。」

  衣向华背对着他,看不出她有什么挣扎,不过毕竟停下了脚步,只是头也不回地道:

  「那好,我这里也没什么要帮忙的事,你这几日要到大理寺上任,诸事繁琐,就先回吧。」她果然知道他接下来要任大理寺少卿,所以并不是完全不关心他的!有了这个认知,锦琛的心整个飞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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