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大人的怪僻还挺多的,成天抱着几个盆栽不放是何故?」另一名作文士打扮还留撇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被众人称为德叔,此人中过状元,只是遇到上官打压,愤而弃官。
不得志数年后遇到锦琛欣赏他的才华,便投入锦琛麾下做他的谋士。
「你这文人成天在屋子里,这你就不明白了。」终于有高天进知道的事,他得意洋洋地道:「大人的盆栽里有盆叫一叶草,功效可多了!有次大人被毒蛇咬,整条腿都肿了,
就是靠那盆里的草才救回来。我也被蛇咬过,大人也用这草救我,当真有奇效!」
余不凡也连忙附和,「可不只!咱们南方天热,有时候顶着太大阳办事,时常中暑,大人便用一叶草煮水给我们喝,一下就解了暑热。更厉害的是,不管大人怎么采,那草像是采不完似的,总能一茬又一茬的长出来……」
「还有还有,大人还给了我们香囊挂身上,里面的花瓣也是由大人的盆栽里来的,可以防毒去瘴,在山上可好用了!」高天进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会儿都要回京述职了,大人还那么珍惜那几盆花草做什么?」德叔一直不明白这一点。
这下换余不凡怪笑起来,他轻功了得,往往替锦琛暗中打探消息,所以这点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听说那几盆花草是大人未婚妻送的。」
「大人的未婚妻?」其余两人都睁大了眼,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大人的未婚妻,我猜测是赣南人士。」余不凡说得头头是道,他可是有理有据的。「因为大人每次到驿站托人带信,都是送到赣南一带。平均至少每月必定有一封,你们就可以知道大人有多重视对方了。」
「如此重视,那肯定很漂亮啊!」高天进好羡慕,他的外貌注定吸引不了漂亮妹子,
但锦琛可不一样,在南方风靡无数少女,不过环肥燕瘦他一个都看不上眼,所以能让他看上眼的不知要美成什么样子。
德叔却是听得叹息,「只可惜大人的行踪飘乎,不能透露出去,必定是没办法收到回信了。这么多年了,不知大人的未婚妻心意是否不变……」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一时皆是为锦琛嗟叹不已,包子都忘了吃。
在旁听了一阵子闲话的锦琛已吃了第五个包子,他一记眼神淡淡地飘过来,「你们说够了没?再说下去我都要吃完了!」
几个聊得兴起的人这才惊觉桌上包子少了大半,急忙把手里的东西吃掉,然后飞快的抢食起剩余的包子。
锦琛吃掉第六个包子,才默默地擦了擦嘴,很有自信地说道:「你们几个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告诉你们,我未婚妻很漂亮,漂亮到会闪瞎你们的眼!而且我回去就要迎娶她了,她对我的心意,绝对不会变的!」
待锦琛回到京师,伏日都要过了,阳光发挥着余力,不过风一吹来,仍能让人忍不住打个冷噤。
他先入了宫向皇帝禀报此行的经过,还有那些押解回来的人犯也需要他协助指证,皇帝也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办事竟然如此利索,成果比想像中的要丰硕许多,不由大为赞赏,
直接明示接下来会让他入大理寺,破格任大理寺少卿。
锦琛谢恩之余,也不由想到三年前衣向华所说,他若差事办得好,官位三级跳都有可能,这会儿不就跳了三级吗?
带着这样的好消息回府,安陆侯府早知道他回京了,几个时辰前就开了大门,让奴仆列队等着。
锦琛见到这般阵仗不由失笑,问道:「侯爷与夫人呢?」
「夫人在正厅等着世子,方才还在叨念,侯爷则是回去西南了。」冯总管谨慎地答道。
回去西南?锦琛又再追问:「什么时候的事?」
冯总管道:「三年多前世子南下,没多久侯爷就上书请调回原职。恰好四川都指挥使是指挥同知暂代,侯爷便去了。」
是父亲自己上书请调的?锦琛不由一头雾水,先前他父亲就是因为不想与母亲长久分离,令她独守空闺,所以才由四川请调来京师,怎么没多久的时间又请调回四川?
抱着这样的纳闷心思,锦琛来到了正厅。
胡氏一见到他,眼泪便忍不住落下来,但脸上却带着笑。「琛儿,你终于回来了!这回该不用再出去了吧……」
看到儿子已然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以往轻浮之气再也不存,如今看上去沉着稳重,
刚毅坚靭,她着实喜不自胜。
锦琛向母亲请安后,笑道:「不用再离京了。这回我立了大功,万岁明言会授我为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琛儿,你当真出头了。」胡氏欣慰地猛地站起,上前拍了拍儿子的肩。
「只不过那位置不是好坐的,容易得罪人,你得要谨慎行事。」
「儿子知道。」见母亲情绪上来了,锦琛不由打趣了一句为她缓解。「儿子如今升官的速度可是比爹还快了!」
他这句打趣果然转变了胡氏的情绪,但却是由喜悦转为哀怨,「别提你那没心肝的爹!」
所以是吵架了,爹才会请调回四川?锦琛不好直问父母的隐私,只能由母亲话里去猜测打探。既然这已是事实,他也不急着弄清楚,反倒心里一直藏着的那件事,终究要提出来,于是他索性转移了话题。
「娘,有件事,儿子需要娘首肯,最好在这阵子就办好。」
胡氏不解。「什么事?」
「儿子年纪不小了,也该负起该负的责任,所以想在近日成亲,想请母亲替我办了。」
锦琛知道胡氏不喜衣向华,所以说得有些小心翼翼。
胡氏却是眉头一扬,出乎意料的没有反对,只是神情有些古怪。
她没有立时回应,彷佛在心中挣扎着,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平静地道;「你想成亲了?那好,横竖你订亲这么久了,聘礼也早就准备好,我明儿个就去帮你提,然后准备一应婚礼之事。」
这么容易就说成了?锦琛大喜道:「劳累娘辛苦一趟亲去赣南……」
胡氏抿了抿唇,脸上竟是毫无喜意。「谁说我要去赣南了?我明儿个是要去汝阳王府。」
原本喜上眉梢的锦琛,俊脸随即沉了下来。「什么意思?我的婚事与汝阳王府何干?」
说起这件事,胡氏也是万般无奈。当年她虽退了衣家婚约,却也不想再与汝阳王府结亲。想不到汝阳王竟利用他的权力,拿捏住她娘家的把柄,逼得她不得不让锦琛与褚婠订亲,而她还得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就是因此把锦晟都气回了四川。
所以明知儿子会暴怒,胡氏仍是摆出了母亲的架子,说道:「你与衣向华的婚约,早在三年前我就帮你退了!那丫头说不定早已另嫁,之后我替你求了汝阳王府的惠安郡主,你既想成亲,那我便去与汝阳王府商谈……」
「不用了!」闻言锦琛只觉内心一阵怒火狂烧,自从他南下办差,不论多难办的事他都能冷静以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失控的愤怒。
这三年来,他因为行踪不定,无法收到衣向华来信,他一直以为两人心意相通,至少他还能写信给她。想不到就是这样的阴错阳差,让退亲之事被隐藏了过去,如今他要再挽回,可能吗?
一想到衣向华现下可能已经另嫁他人,他的心就如刀割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