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黎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然而一旁的王裕却是十分的激动。“书公子、书夫人,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这疫病可是会死人的,且要是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顾南弦见他双眼泛红、神情恍惚,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于是解声问:“你可是遇过疫病?”
否则他方才便不会说出一句果然如此。
王裕闻言,眼眶更红。“是……我的村庄便是因为疫病而被灭村的……”
他本是孟国人,生活在一个小村庄中,在他八岁那年村民陆陆续续染上怪病,一个接一个倒下,不论吃什么药都不见好,不到一个多月都死了。
当时他的父母也病了,怕将病气过给他,便将他安置在山中一处洞穴之中,那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没有生病的村民,其中以孩子居多,至于他们的吃食便由几名没有染病的大人回村中取,或是在山中打猎为生。
有一天,去取吃食的大人迟迟不回,就剩下他们几个孩子在山中,偏偏大人离去时曾经卿咐过不许他们回村,他们也只能乖乖等着,然而等了一天一夜仍是没有半个人回来,那时他的年纪最大,便偷偷下了山去察看,没想到竟是看见了官兵焚村!
当时他哭红了眼想要冲出去,却被躲在一旁的大人给拉了回来,说就是去了官兵也不会相信他们没病,只会一并烧死。
他知道大人说的没错,只能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最后随着其他人离开了村落,四处流浪,各奔东西。
他一直认为若是能学医,说不定就能在疫病发生时尽一份心力,村民们也不会就这样死绝,于是选择去了药王城落脚,然而他在药王城没有半点根基,压根儿就无人肯用他,只能寻了一个帮人驾车的工作。
顾南弦听完他的遭遇,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书黎也是沉默以对。
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疫病不仅是不治之症,若是放任疫病扩散那可是亡国之灾,若他是孟国国君恐怕也会选择一样的做法。
王裕并不是要博得同情,他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然知道疫病的可怕,他会将这事说出无非是想劝说他们离开。
“书公了,这村庄尚未被焚,代表官兵肯定还在附近,若是我们再不离开,恐怕会被当成染病者抓起来。”他很是着急。
书黎听了正想劝说顾南弦离开,不远处却是比他早一步传来大喊——
“快!这里还有漏网之鱼!把他们给抓起来!”
第九章 制药解疫病(1)
看着眼前曾经繁华的四海城,王裕有些恍惚。
几名官兵在将他们送来此后便离开了,此时他们就站在城门内,面对的似乎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巨大的牢笼。
王裕没想到自己当年逃过一劫,今日却是再次遇上劫难,且被关押的地方还是陈国最为繁荣的城镇。
如今的四海城早已没了那热闹的景象,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路上没有半个摊贩,只剩下几个或站或躺的乞丐,整个四海城彷佛一夕之间败落了,萧条得可怕。
这情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无法想像这座城里关押了多少人,更不敢想像要是当年的惨案再次发生,会有多少人被烧死?
不久之前他着急的向那些官兵解释他们只是过路客,才刚来一会儿,什么都没碰正打算离开,并将几人不是陈国人而是黎国人的讯息告诉那些官兵,毕竟如今的陈国国君正不遗余力想让自己的国家成为黎国的附庸国,且黎国也释出了善意,虽还未正式宣布,消息却已是不胫而走。
再者,书黎与顾南弦的穿着与气质确实与那些村民不同,明显是过路客,而官兵也不过才离开不到一刻钟,想必几人还未进村,这一衡量官兵便打算放行,然而一旁的顾南弦却开口了。
“这病我可以治,能不能带我去关押病患的地方?”
听见这些话,那些官兵先是一愣,旋即便是哈哈大笑,从古至今还未听过有人能医治疫病,他们自是不信。
王裕也不相信,虽然顾南弦的医术他见识过,确实—分厉害,许多疑难杂症在她手上也不过就是几帖药的事情,然而这可是疫病,他还未曾听过有人得了疫病还能痊愈。
见无人相信自家娘子,书黎不高兴了,冷冷的道:“我娘子说能治便能治,你们赶紧带我们过去就是了。”
几名官兵却没有理会,看在他们是黎国人的分上好心劝道这可是会要命的疫病,夫人年纪尚轻,还是别踵这浑水了,赶紧离开,我们要放火烧村了!”
顾南弦看了众人一眼,淡声道:“我方才进过村落,也碰过他们的东西,最重要的是里头还有一具尸体你们没有烧到……我察看过了,这病我能治。”
这一次官兵们可没有再一笑置之了,任何碰过染疫者物品的人,不论有没有患病都得被关押,既然这位夫人坚持,他们也只能如她所愿,不过不是以染病者的身分,而是以医者的身分将他们送进了四海城。
离开前为首的官兵再一次劝说,“你们可要想好了,虽说你们是以医者的身分进城,可一旦进了城,疫病不解便不可能让你们出城,且最多三个月这座城……”
他没有将话说完,王裕却是明白他的意思,最多三个月,这座城就会如同他的村落被一把火烧个清光。
顾南弦仍是一脸的淡定,只道:“若我需要药材,该与谁讨要?”
官兵一愣,没想到他话都说得这么白了,这位夫人仍坚持要进城,也只能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给她。“这是调令,在城内的医者只要有需要,都能用这个调令调配药材,四海城封得突然,里头的药材应该是足够,若是不够便让人从城上将此调令放下,自会有人准备。”
也是他们幸运,遇到的这官兵刚好是个小队长,身上才会有令牌。
问妥一切之后,官兵便将他们送进城内,大门一关,三人顿时与世隔绝。
王裕一踏进城内便被眼前的寂寥给吓着了,这么一座大城如此无声无息令他很是不安,再看看身后一脸怡然自得、彷佛前来游玩的两人,他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顾南弦见他一脸愁容,以为他是害怕染病,轻声道:“别害怕,只要你随身带着我给你的药囊便不会有事。”
“多谢书夫人,我不是害怕,就是……有些被眼前的情况吓着了。”王裕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脑袋。
顾南弦笑了笑,没有再说,明明方才王裕的表情便写明了他也不相信疫病可治,但他仍跟着他们一块进城,只因他答应了要送他们去黎国,在事情还未完成之前他不会离开。
因为这话她倒是对他高看一眼,起了收他为徒的念头。
一旁的书黎见不得自家娘子对别的男人笑,忙横插进两人之间,拉过她的纤纤素手柔声道:“走吧,我们先找个落脚之处。”
“好。”顾南弦乖顺的让他牵着手。
一行人缓缓走过这显得有些荒凉的城,没有一间店铺开门,就是客栈也是如此,不得已几人只好找了个路边的老乞丐,先询问四海城目前的情况。
原来这波疫病来势汹汹,最先的起头并非四海城,而是一旁与吴国交界的山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