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周璃儿,那气质、神态、伶牙俐齿的模样,和数十年前霆威的新婚妻子十分酷似。
刘嵩禹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刘家的男人注定要栽在这种女人手里。瞧瞧那个曾是标准万人迷的刘霆威,当年也是个响叮当的花花公子,发誓一辈子不对女人动真情,谁知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清秀的杜江城,几经波折与挣扎,花花公子还不是乖乖的弃械投降,定下心来成家立业,疼老婆、宠孩子,差点把他这个大功臣给抛在一旁。
刘陵这小子总算是遇上敌手了。老人在心中频频窃笑。
“你的眼光还不差嘛,挑了个俏女娃回来。”他点头说道,“璃儿?好名字。”
“谢谢。”她甜甜一笑。“如何?我过关了吗?”
老人呵呵一笑,牵起璃儿的纤手。“过关?你这小姑娘不是直喊着自己是委屈下嫁的吗?刘陵为了娶回你,一定是费尽心机吧?而我,犹如风中残烛,怎么敢评定你是不是过关呢?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看我这老爷爷还顺眼吧?”
璃儿偷瞄刘陵一眼,发现刘大董事长的脸已经绿得像菠菜罗!
“你啊!标准的刘家男人。我现在总算知道,刘陵那自傲、自负的个性是打哪来的了。”她大翻白眼。
看来,刘陵会挑上这女子也是有原因的,瞧瞧那张利嘴,就连在商界打滚数十年的刘嵩禹也有些无法招架。
“我能把这些话……当作是恭维吗?”老人小心翼翼地问。
璃儿的大眼滴溜溜地一转,嘴角挑起一抹若有似无地浅笑。
“随便你罗!”
刘嵩禹仰头大笑。
“好啊!才进门第一天就这么没大没小的,以后岂不是要爬到我头上来了?”
璃儿拱手为礼。“岂敢,岂敢。”
气氛融洽得出人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刘老爷竟也是如此风趣的人。看来,她这次的“出差”还算幸运。心中正高兴,耳畔却传来刘陵低沉的声音——
“喂!我们还算是新婚呛!怎么能如此冷落我?”
璃儿被吓得跳开一步。
“你还站在这儿啊!怎么都不出声?鬼鬼祟祟,存心吓我!”
她新婚的老公正狠狠地瞪着她。“还敢说我?你一进门就忙着和爷爷胡说人道,把我和琼儿冷落在一旁。”刘陵猛然将璃儿技进怀中,在她耳畔低狠的说,“你倒是很入戏嘛!
璃儿连忙推开他贴得太近的男性躯体,一张粉脸被他逗得嫣红。
刘嵩禹在一旁笑得更是开心。“瞧!你老公吃醋罗!”他转头看向气得头顶冒烟的孙子,“真没想到昔日纵横情场的你,如今竟受不了这小女人的冷落啊!”
这番话只换来刘陵怨恨的一记白眼。
一看见有机会,琼儿连忙上前插话。
“您好。”她朝老人微笑。“我是琼儿,是姊姊的陪嫁品。”
老人低下头来,怜惜地看着轮椅上的琼儿。“这么美丽的陪嫁品?”他转头笑问璃儿:“我说,孙媳妇啊!你怎么不多附带几个这种小丫头过来?”
“很抱歉,我爹娘就只为我生了这么一个妹妹。”
“是怎么的爹娘竟生出你们这对伶俐的姊妹花?我倒很想见见。找个时间,咱们两家人好好聚聚吧!”老人呵呵笑。
刘陵却摇头。“璃儿与琼儿两人是孤儿,父母在八年前因车祸去世了。”
老人皱起眉头,心中有些惋惜。
“令尊生前是从商的吗?如果是,不妨说出姓名,或许我认识也说不定。”
“不!我父亲生前是个画家,但是名不见经传,老先生一定没听过。”琼儿说道。
“谁说的?我的记忆力可是一流的。还有啊!别叫什么老先生,那太见外了,我可不喜欢,以后你就跟着他们叫我爷爷,知道吗?”老人柔声纠正。
琼儿点头。
“说啊!你父亲的姓名是什么啊?”
琼儿看了姊姊一眼。“周洹宇。”
“周……”老人沉吟许久,蓦然问道,“你父亲是否曾向赢煌学过画?”
姊妹两人均点头。
“我曾在十多年前听赢煌提过,他收了个极出色的学生,他原先得意到极点,以为衣钵有传人了;谁知道那年赢煌举办了一场极成功的画展,一跃成为国际级的水墨画大师,正在春风得意之时,爱徒竟然车祸身亡。从此,他的画……完全没有进步了,甚至无法超越他当年举办画展时的水准。”想起老友的事情,刘老爷不禁摇头叹息。“可惜啊!要是赢煌的画技能再上一层楼,就是想在故宫留下美名,也是不无可能的啊!”
琼儿仿佛陷入回忆之中,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眼神则有些迷惆与痛苦。“我也听爸爸提过赢先生的事情,在绘画方面,他受赢先生许多……关照。”
老人家看琼儿已有些感伤,连忙一挥手,把话题抛在一旁。“好了!好了!提这些陈年旧事多没趣。”
刘陵在一旁默默听着。为何总在无意之间,他又发现周璃儿一处令人心传的伤口?
是上苍在考验他吗?刘陵狠狠地一咬牙,把胸口的一丝温柔置之不理。他不要把事情弄得复杂,周璃儿只是个员工,他聘回家中的契约新娘。
他不要动情!他不能动情!
刘陵猛然甩甩头,希望能把心思理清楚些,倏地,视线接触到檀木桌上一套景德白瓷八仙杯,心中又是一惊。这套瓷杯是母亲最喜欢的,细致典雅,极为女性化,爷爷总嫌这瓷杯太秀气,和他北方大汉的形象不符,英雄嘛!就是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能显出男子的豪气啊,怎么能捧着小瓷杯唤茶,活像个姑娘似的。所以,这套瓷杯平日鲜少使用,除非……是父母亲回到家中时,老李才会捧出这些玲球茶具。
刘陵伸手捧起桌上的瓷杯,洁白如玉的白瓷上仍有茶的余温,他低头一嗅,直在心中喊糟。是茉莉香片,他母亲最喜欢的饮料。
“你父母一定会疼死这对姊妹花的。看看璃儿,和她年轻时多神似啊!”看来咱们刘家两代的媳妇儿都是一个模样。”老人微笑着说,两只手个别执起两个姊妹的纤纤玉手,眼眸中尽是笑意。
祖父的话证实了刘陵最恐惧的事,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去。现在,只要来一阵微风,他发誓自己绝对会像年代久远的石像般风化,在刹那间碎成粉末……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嘛!光应付爷爷就已经令他疲于奔命了,而如今,相思园中有一堆不速之客要应付了。
他那疼老婆疼得不像话的父亲,和那能把小麻烦加工或大麻烦的母亲,刘陵光是想象那种混乱场面就觉得全身发抖。
“爸妈不是人在瑞士吗?”
“没有。他们昨天就赶回来了。另外,唐美娟那丫头今晚也会回来,她和厉焰要在相思园住上一段日子,毕竟,我生的是重病啊!”
老人总算又想起自己的诡计,谈天说地一番后,又把自己“病重”这个大架子给端出来。他是怕自己刚才得意忘形,在言行间露出了破绽,万一给精明的刘陵瞧出不对劲的地方,那一切岂不是前功尽弃?
看来,自己也必须演得逼真些才行。
“老李!”老人唤道。
老李立刻出现在门口。
“带这几个孩子去休息吧!等晚上霆威他们回来时,再看看美娟那丫头要不要回来用餐,若是要,那咱们全家就可以吃上一顿团圆饭啦!”老人愉快地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大伙才走到门口,又听见老人叮嘱道:“把小苹的房间收拾一下,让琼儿住进去吧!那房间是为女娃儿设计的,美娟出阁后就没人住了,空着也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