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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页

 

  四人的互动让江呈勳觉得自己被排挤了,心里有点不爽,但……哈哈,大丈夫哪怕被排挤,木不秀于林,风哪会往它身上台?问题在于:他是大丈夫,不是妇孺,他与他们不是同路人嘛,当然说不上话。

  那他跟谁是同路人?怀疑啥,当然是阿隽。

  行了,让人护送他们回府,至于自己……去把好友捞出来,好好庆祝一番。

  谁知他刚走出门,涓涓突然抬起头迎视婧舒,小小声说:「是我。」

  这两个字,所有人都听见了,空气突然变安静,但不过数息,三人张臂紧紧搂住她,又叫又笑、满心欢喜。

  「涓涓说话了,涓涓长大了,涓涓好能干……」

  两个字引起如此大的效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悄悄地,涓涓勾起嘴角,拉出一个没人见过的微笑。

  回到王府,席隽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一阵欢声笑语。

  但是,并没有。

  是因为回来得太晚?

  进士游街之后,紧接着是鹿鸣宴,皇帝在宫里宴请新科进士,据说父亲已经在外撒钱,开上一场小型宴会了,过多的赞美让父亲步伐有些飘忽。

  鹿鸣宴这种事与武官毫无关系,但父亲大大方方加入了,拉着儿子在众文官中周旋,很快地,所有人都晓得他是忠勇侯的长子。

  出宫后,江呈勳的马车在道旁等着,非要拉他去庆祝。

  盛情难却,席隽去了,虽没待太久回府时天色还是晚了,孩子们一个个已经上床去了。没事,孩子嘛,挨不住咽。

  但他进了兰芷院,半点喜庆气氛都没有?怎么会?婧舒不是喜欢男子功成名就吗?难道「状元」于她还不算成功?那么……行吧,将今日与皇帝的对话同她说说,他不会只是翰林编修,他的起点比许多状元来得高。

  知道这个,她就会开心了吧?

  怀着这个念头,他敲开她的房门。

  婧舒开门,但她的脸色微沉、眼睛红肿,哭过了?

  为什么?因为他抢走薛晏的状元?不对,就算自己不当状元,以薛晏的程度也进不了一甲,所以她伤心是因为薛晏表现得不如预期?

  倏地,他的脸色也沉了,心脏坠入无底深渊。

  她仰头望他,两颗豆大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他很生气,但她的眼泪让他的怒气发作不出,他一点都不想问,但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了?」

  「涓涓不是痴儿。」

  什么?不是因为薛晏,而是因为涓涓?但……涓涓不是痴儿,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啊,她为什么要难过。「所以呢?」

  「她今天开口说话了。」

  明白,问题出在她说的话。「涓涓说什么?」

  她说继母对她很冷淡,晓事后、她的记忆里,继母从没正眼看过她。在父亲面前,继母豁达大肚,但私底下常常克扣日常,婢女是继母的人,她被冷嘲热讽是常事,掐打挨揍几日就要上演一回,她害怕继母更害怕婢女。

  继母犯错、父亲盛怒,经过花园时,她看见正在喂鱼的涓涓,竟然一把抱起她扔进池塘里。

  若非嬷嬷经过把她救起来,她早就死了,在半昏迷半清醒之间,她听见婢女的对话。

  她们说:「万一大小姐清醒,揭穿真相,必定会闹得满府鸡飞狗跳。」

  她们压低声音商量着,要不要趁她醒来之前将她闷死,然后到夫人跟前表功谋前程?

  听见那话,涓涓吓得全身颤抖,却一动也不敢动,不久后她感觉有东西朝自己的脸靠近,猛地张开眼睛。

  「你是谁?」这是涓涓张眼后的第一句话。之后她一直装痴扮傻,方能逃过一劫。

  才五六岁的孩子,竟然为了生存必须装疯卖傻?她以为秧秧够可怜了,但好歹他有祖母疼爱,反倒是涓涓这个侯府小姐,连想要活下去都得小心翼翼。

  听了这番话,席隽沉默不语,本就猜到涓涓的病与岳君华脱不了关系,没想到是她亲自动的手。

  非常好呐岳君华,连稚童都下得了手,她的心有多黑?

  「涓涓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变得敏感怯懦,早慧善感的她对人事物都带着几分恐惧,对谁都小心防备,何况又遭遇那件事,她……」婧舒哽咽。

  他握住婧舒的肩膀,将她纳入怀中,轻拍她的后背,斩钉截铁道:「没事了,岳君华没有机会欺负涓涓了。」

  她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只感觉自己被他抱入怀中,他的胸口很宽很硬、很能够安慰人,让她下意识想往里头钻,只是……合礼吗?这样……不应该的对吧?

  她直觉将席隽推开,这一推后抬眸,却撞见他委屈的目光,那是……受伤?

  她欺负人了?他对她处处好,她却欺负他?突然间慌乱了手脚,婧舒不知如何是好,看着她手足无措,他想笑的,但他没这么做,反倒蹶起嘴,表现得……不只委屈还冤枉。

  怎么办,他难受了,要怎么安慰才好?今天是他考上状元的大好日子,她没恭喜人家,还伤了人家?她真是糟糕透顶。

  一双眼睛东转西转,她找不出合理的话来解释自己的欺负行为,最后只能呐呐道:「你身上有酒臭味。」

  呵……他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抛出这句。

  对,突兀的是他,逾矩的是他,他正准备迎接一个合理的巴掌,因此装可怜、扮委屈,盼望她下手留情。

  谁知没有巴掌,没有怒气冲天,竟只有一句「你身上有酒臭味」。

  所以这可以解释,她并不讨厌他的拥抱?咧开嘴,笑得满脸雀跃,他说:「我回房洗洗,你等我,别睡了啊!」

  这是什么对话呀?等他?天那么黑了呀,孤男寡女本就不应该,他还让人家等他?这话会引人误会的,好像她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等他。

  但没错呀,自从搬进王府之后,哪个晚上她没等过他。

  她等来一场对话、一份礼物、一个故事,等来满空星辰、等来新月西沉,等来一个安心的怀抱,在他怀里入睡……

  这会儿,她终于发现原来自己总是在等他……

  她还没回应,他已经转回到屋里,她看着他房间里的烛光亮起,顽长的身影投映在窗纸上,他直接拉开衣服,弯腰除去……

  轰地,脸一阵爆红,她急急转身回屋,还想反驳什么似的,轻轻说了声,「谁要等他。」

  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一分惊惶、两分害羞、三分……欢喜?

  她欢喜!吓大了,她扪心自问,真的是欢喜吗?

  一问、二问、三问……她终于问出答案,是啊,她欢喜。

  欢喜被他拥入怀里,欢喜被他欢喜,欢喜为他等待,低头捧住脸颊,她把笑容隐在十指后,没人掳她,脸上却热辣辣地一片通红。她……欢喜呀……

  窗台上三个连音轻叩,席隽道:「进来!」

  黑衣男子进门,他是玄霁,雾雷震霁、霜霓霞灵,男女各四,共八人,全数聚在那幢宅子里了。

  他们是「越清禾」的人,席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全数留下,看来「越清禾」做人不错,临死前的几句话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

  「爷,今日跟踪岳君华有所获。」

  「哦?说来听听。」他笑了,笑容间带着一丝狠戾。

  席隽再出现时,带着一身皂角清香,束起的头发有几分微湿。敲开婧舒房门,在她出现同时展开双臂,朝她靠近,问道:「还有酒臭味吗?」

  这人真坏。她笑而不答。

  见她脸红,他笑得更欢了,玄霓说女人只会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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