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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歪了歪头,听不太懂,这和他受的教育截然不同。

  向萸没强求,轻叹一声,摸摸他的头,说:「以后你想对别人做什么,先想想如果别人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你,你会不会快乐?如果不会,那就别做。」

  「为什么?」

  「风水轮流转,你不知道明天贱民会不会变贵人,而贵人会不会翻身成为贱民。」

  「你在骂我吗?我要杖——」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要是她被杖毙,就没有人给自己画图了,嘟起嘴巴有点烦恼。

  向萸一笑,性格培养这种事得潜移默化,她不奢望自己讲几句,小霸王就会变成小暖男,掐掐他白嫩的小脸颊,真可惜啊,长得这么好。

  「好啦,我先走了,下次见面我给你带糖。」她朝他挥挥手。

  小霸王扬声喊。「说话算话。」

  「好,说话算话。」

  「我也给你带糖,我家的糖可好吃了。」

  「可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丢下话,向萸走远了,小霸王还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松口气,上前问:「小公子,饿不饿,太后娘娘命人备了糕点。」

  「走吧。」他把两张图细心折叠好,收进了怀里。

  蹲在树上的月影冷眼看着杨六公子,心中有点后悔,刚刚那颗小石子应该再射重几分,让他痫了腿,才不会时时想杖毙「贱民」。

  「是你说状况不明,在不确定成功或成仁之前,绝对不找女人。」杨磬持续叨念中。

  他不喜欢向萸,认为她配不上沐谦。

  美貌没有,家世没有,规矩气度通通没有,沐谦不是普通人,身边的女人必须能够与他齐肩,而非处处扯后腿,像向萸这种大麻烦,就应该远离才正确。

  齐沐谦回答,「不是我找她,是她找上我,是她不顾危险,不在乎艰难,坚定地站在我身旁,阿磬,不管生死胜败、成功或成仁,她都会是我的女人。」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咱们是从小打闹,玩出来的铁哥儿,我们款血为盟立下誓言,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坏了咱们的交情。眼下情况紧迫,你不能被枕头风吹得不知东南西北,忘记我们的大事。」

  为了向萸,齐沐谦几次做出非理智决定,这段时间的口头争执经常出现向萸两个字,这个女人……有点危险啊。

  「我是那种人吗?何况向萸根本不会破坏我们的交情,你多想了。」

  「女人都一个样儿,心眼多、嫉妒心重,善于挑拨……」

  「放下偏见,你会发现她不是你想的那样。」齐沐谦保证。

  「你确定?要是以后她讨厌我们,逼你朋友娇妻二选一,你会不会移情别恋?」杨磬问。

  周承听不下去了,跳出来说话。「什么移情别恋,这话说得……你不会是对沐谦有别样心思吧?」

  「胡扯什么,我对你才有别样心思啦。」杨磬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周承连连摇头摆手。「千万别,我可是要后宫佳丽三千人的,那么多女人想分配我,心都不够用了,你不能掺一脚。」

  「不患寡而患不均,索性别分配,把心留给哥儿们。」杨磬朝他勾眉,妖媒地比出莲花指。

  「想都别想,你有女人那么香?」

  「还后宫佳丽三千哩,不怕掏空身子吗?肾虚可不好治。」齐沐谦笑道。

  「当皇帝不容易,不享受哪对得起自己,别担心掏空问题,我医术卓绝,啥药补身啥药吞,到时我会给你们准备几份,不过前提是要有人肯掏空你们的身子才行。」

  「等当上皇帝再说大话。」杨磬敲他一记,重拳落下,周承歪了半边身子。

  「放心,快了,我已经收到周净来信。」齐沐谦收起玩闹,郑重了态度。

  「什么意思?」杨磬、周承异口同声。

  「消息已经在半路上,周帝的身子撑不久了。」

  闻言,杨磬扬起粗眉,走到桌前,拿起红色的小旗子。「来吧,再沙盘推演一回。」

  对着一整面刷得雪白的墙壁,图案在脑海中成形,向萸很开心,她又找到可以为齐沐谦做的事情。

  拿起补土,闭上眼睛、深吸几口气,张眼、动手……

  第六章 肯当我媳妇吗(2)

  思念会让人崩溃,失去父亲的她知道,失去母亲的齐沐谦也知道。

  这份「知道」也该让杨玉琼明了,光让四岁小儿哭着找妈妈太不公平,也得让老妪哭着找儿子才教人顺气,对不?

  设计的是个庭院,中间一棵大树,树下几个男孩仰头拍手,树上有个调皮孩童正在掏鸟窝,孩子们玩得欢腾,侍女们却胆战心惊,她们扶着竹梯让小太监爬上树,想把男孩抱下来。

  树上男孩不惊不慌,笑得春光明媚,太阳照在圆圆嫩嫩的脸上,他的笑容教人心情飞扬。男孩约莫五、六岁,她复制小霸王的模样画的,因为所有人都说他长得像四皇子。

  这幅画用了她将近十天,眼看着就要完成。

  向萸坐在梯子上方,戴着薄薄的手套,为男孩的脸庞加深明暗对比,让他的笑容尽显天真、快乐、无忧。

  太后坐在她身后,看她一笔一笔细心描摹,脸上不透露半点端倪,然而心底早已掀起狂风暴雨,几次她想爬上梯子抚摸男孩的脸,几次她想对着墙上的男孩说一声——娘想你了,你在那里可好?

  听说向萸在永福宫画画,齐沐瑱连忙递牌进宫,虽然她已充分表达心意,但是他不想也不愿割舍下。

  过去的他看不起儿女情长,过去的他认为男儿志向远大,不该被后院绊住手脚,但现在他觉得儿女情长是无法抹灭的天性。

  即使被拒绝,他还是想看看她,想与她对话,想一步步接近她……因为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有足够能力,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他也觉得自己的执迷不悟太诡异,但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心,他就是无时无刻想起她,就是坚定地想要留她在身旁。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偏执,但他对她就这么偏执了。

  往太后脚边的绣墩一坐,随手拿起苹果啃得喀嚓喀嚓响,他在太后面前表现得随兴、率真、没有心眼,并且时时展现对太后的孺慕之情,这也是他成为太后重要选择的原因。

  皇后和梁贵妃也在。

  一场大病过后,梁贵妃脸色蜡黄,神情憔悴,额间青筋满布,身上衣衫松垮,整个人都小了一号。

  过去作恶梦、慧灵大师入宫、恶鬼夜袭,都是齐沐谦一手安排,就是要她亲口证实自己犯下的罪孽,然而那晚过后,齐沐谦不再动作,可是疑心生暗鬼,她依旧恶梦连连缠绵卧榻。

  即使如此,清醒的时候她依旧不改真性情,所以她狠狠地瞪着向萸,恨不得往她身上瞪出两个血洞。对她而言,不管是薛紫嫣或向萸都是强力对手,她们存在,皇上就会离自己更远。

  至于皇后,她眼观鼻、鼻观心,一脸事不关己的冷淡。

  进宫那年她尚且年少,飞扬跋扈的性子让她在后宫活跃,她表面温良,暗地手段频仍,她的心机深沉,吃亏的人只能和血吞。

  但即使宫嫔们吞下再多的亏,她也不曾占到过便宜。

  皇上不喜欢她,视她如无物,即使她用尽权谋算计、始终算不来丈夫的疼惜,有时谋算过度跌了跟头,一次两次……摔的次数够多,便摔出经验,她终于明白,后宫不是自己可以任性挥霍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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