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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8 页

 

  苏雪霁也无所畏惧,天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他心中自有盘算。

  京城的道路宽阔平整,来来往往的马车轿子和行人极多,苏雪霁的马车一进到主要道路,车夫就放慢了车速,就怕碰撞了不该碰的人。

  只是越怕什么,越会来什么,马车里的两人只听到马匹不寻常的嘶鸣声,接着平稳的马车便开始不受控制的疯跑起来,这一来,别说坐稳,一不小心被摔出车子的可能性都有,苏雪霁第一时间便牢牢的用身躯护住儿金金,惊心动魄的碰撞摔磕后依旧翻车了,翻倒之后又被马匹拖行丈余,万分惊险。

  惊了马,在人口密集的京城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更何况翻了车,车里的人生死不知,唯一的办法就是分头行事,丁朱华骑着马追上去把马蹄给砍了,侍卫甲跳下马疏散人群,侍卫乙跑到马车窗口边,撕去了纱帘,试探的喊:「二少爷?」

  苏雪霁倒在半毁的马车中,神智还不是很清楚,模样狼狈,一听见是侍卫的声音,他催促着道:「快看少夫人要不要紧?」

  然而,他的话尚未说完,一把冷光森寒的剑便穿心而出。

  苏雪霁的眼中是满满的不敢置信,至死都没有阖眼。

  侍卫乙冷酷的抽出长剑,甩了血迹,朝侍卫甲递了个眼色,便各自分头而去,消失在人海中。

  起先惊马的时候,苏雪霁是紧紧护住儿金金的,只是马车损毁整个车壳摔出去的时候,两人也不受控制的颠倒了彼此的位置,等一切的疯狂停止时,变成儿金金在苏雪霁身下。

  儿金金只觉得下腹疼痛,好像撕裂般,那痛并没有随着车厢停止滚动缓下来,而是越发的剧烈,可她摸不到自己的肚子,群众高喊着救人、救人,快去报案,有人凑近来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也不知道是不是作梦,她好像听到丁朱华几近咆哮的吼叫声。

  然后,她听到了侍卫的声音,接着,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滴到她脸上,起先是一滴,接着两滴,接着越来越多,那血滴滑进了她的鼻孔,滴进了她的眼眶里,那不好的预感攫住她的心。

  「太白哥哥,你还好吗?太白……哥哥……」

  没有人回应她泣血般的呼叫,意识里最后的颜色变成了一片凄厉的红海。

  隐隐约约的,她的身边有很多来来去去的人影和声音。

  「二少夫人动了胎气,情况不是很乐观,老夫虽勉力保住,但是母亲最好到生产都卧床安胎,这样才能确保孩子能平安下生下来……」

  「……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要不是少夫人腹中还留下这点血脉,二少爷不就绝后了?」因为儿金金昏迷着,屋子里的下人说起话来直白,丝毫没有顾忌。

  「我昨夜去拿水的时候就听三姑娘在灵堂上嚷嚷,说什么人都还未上族谱,也没有对外宣布认祖归宗,哪里就算盛家人,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货!结果被国公爷叫人搧了耳刮子,老姊妹你没看到,牙都掉了出来。」是幸灾乐祸的嗓子。

  「国公爷气得心疾都发作了。」

  国公府这两天就像走了大霉运似的,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先是尚未正名的二少爷被刺身亡,二少夫人昏迷不醒,人抬回来后,盛国公就差点厥了过去,盛英从衙门赶回来,也是怒不可遏,一状告到了大理寺去。因为事关国公府,又是当街行凶,死的还是今年炙手可热的状元郎,平德帝大发雷霆,严令大理寺和刑部查办,破案日期给得尤其严峻。

  大理寺责令上下,没人敢打马虎眼,这一查,行刺之人居然和国公府有着莫大的关系,两个侍卫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正要服毒,被大理寺的人逮了个正着,极刑连番用上,两人不是铜筋铁骨自然是挺不住招供了。

  除了主谋盛辞被供出来,连夏江城和魅生城发生的火烧驿站、收买江湖人士刺杀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抖了出来。

  这一切指向盛国公自家人,盛国公把盛英叫来痛骂了一顿,心疾二度发作。

  盛国公府这两天着实不好过,大夫太医不停的往府里请,孕妇老人,还有盛辞的姨娘因为儿子被抓进刑部大牢也倒下了,这样还没完,府里除了病号,还有丧事得办。

  大房女眷,噤若寒蝉。

  二房趁机崛起,夺了大房的中馈大权,接二连三,乌云罩在国公府顶上,也闹得京城之中人尽皆知了。

  先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孙流落在外十几年,终于要回来要认祖归宗了,不说为什么嫡孙会无缘无故的流落在外,生死不明,国公府当年没有追究,却为了掩盖丑事,对外宣称嫡孙夭折,现在又峰回路转的把人找回来,也算得上是桩喜事吧?可瞧瞧喜事都变成了什么?白事啊!

  庶子买凶杀嫡子,只能说胆大包天,有心人细细推敲,一个庶子敢这么做,也是有恃无恐吧,简直目无法纪,这盛国公府在外听着好,没想到里子却这么不堪,在权贵圈的名声也算完蛋了。

  「各位老姊妹,大夫说了,我们家少夫人需要安静,要说道,外面说去吧!」

  儿金金听见了毛嬷嬷疲惫至极又不客气的撵人。

  仆妇们虽不情愿,嘟囔了两句就下去了。

  毛嬷嬷关上门,回过头来,却看见儿金金睁着眼睛看着她。「少夫人,你可醒了!」

  「扶我起来。」儿金金很冷静的吩咐,靠自己的力量,她连坐都坐不起来。

  毛嬷嬷虽觉少夫人冷静过头了,但还是极尽小心的把她扶起来,又细心的替她在腰际放了块迎枕。「恭喜少夫人,大夫说少夫人有喜,已经二月余了,只是这回动了胎气,得卧床养着直到孩子出生。」

  「太白哥哥呢?」

  毛嬷嬷支吾了下,「偏堂设了灵堂,二少爷的灵柩就停在那里。」

  马车里混乱的记忆随着她苏醒回来了,她摸着小腹,一下又一下,指尖紊乱。「我要去见太白哥哥。」

  发生了这样的事,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如果他们还在乡下,会不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只是这世上哪来的后悔药?

  从儿金金的声音里,毛嬷嬷听不出她的情绪,彷佛就好像只是为了把话说完,那些个高低起伏平仄对她来说太费力了,索性也不要了,从醒过来后,一滴眼泪一分悲伤都没有,这不对啊。

  会不会是伤心过头了?这如何是好?

  这一路随行,她也看出来了,二少爷和少夫人的感情好得蜜里调油,按理说感情融洽,情深意长的夫妻有一方去了,另一方痛不欲生才是正常的样子吧?

  夫人这样,太不合常理了,她看不懂。

  「少夫人,老奴知道您和少爷的感情恩爱,但是如今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您得珍惜自己的身子。」她是舍不得她苦命的少爷,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却发生这种要命的憾事,少夫人要是悲伤过度,是会伤了腹中孩儿的。

  儿金金全无反应。

  就在毛嬷嬷以为儿金金要沉默到底的时候,儿金金淡淡的说道:「你这两天也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她知道毛嬷嬷这条路行不通,说完话,她闭了闭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压抑住往上翻涌的情绪。

  见儿金金看似打消了去灵堂的意思,困乏的闭上了眼睛,这水灵灵的姑娘,也才两天,居然就整个憔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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