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金金喘不过气来,也被惊醒。
苏雪霁用口形告诉她迷药二字。
接下来便听见有人撬窗,试图闯进来的声响,那声音在夜里听起来更加的诡异。
儿金金力气大,面对野兽也能面不改色。「我去收拾他们!」
可恶,这迷药是想迷倒一整个军队的男人吗?她都觉得头有些昏了。
「不成,我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苏雪霁身为男子,又是为人丈夫,哪有让妻子去冒险犯难的道理。
但是这样坐着等挨打实在憋屈,他渐渐嗅到越发浓烈的迷药味道,再度咬舌,刺激自己清醒,事情紧急,也无法通知隔壁的丁朱华,他指着床下,示意儿金金和他一起躲进去。
两人滚进床底,苏雪霁只觉得有一物罩着他和儿金金的头盖了下来,本就不甚清楚的视线,只剩一片黑暗。
就在他以为今夜要命丧小人手中的时候,耳边传来儿金金细如蚊的又无比坚定的声音,「太白哥哥,屏住呼吸,不要出声,相信我!」
她怕苏雪霁弄出声响来,于是八爪章鱼般的贴紧苏雪霁的身躯,全无缝隙,双腿以十分暧昧的姿势盘住他的腰,如同连体婴。
她也不想这样,为了保命啊,谁叫她的隐形斗篷要遮蔽两个人太勉强了。
苏雪霁没能回应她,因为那些盗贼已经破窗进屋了。
「他娘的,是空城计!」有人恨恨骂道,踢倒一张凳子。
「一定是躲起来了,我们的人说他就住这间房,无缘无故不可能不见,搜!」
接下来是翻箱倒柜和乒拎乓啷的破坏声响,其中一人还用刀剑削去了床巾,往床下看了一眼。
时间也不过片刻,苏雪霁和儿金金却连呼吸都不敢重上一分,只觉得漫长如年。
听见那些人呼啸着走了,夫妻俩没有立刻出来,怕那些人去又复返,就那样蜷缩的趴在床底,直到天光大亮。
第二天丁朱华神清气爽的向两人打招呼,才发现两人气色算不上好,以为小夫妻闹了什么口角,识趣的拿了早饭去了毛嬷嬷那桌吃。
儿金金拿了花卷涂上从自家带上来的果酱,连花生酱也抹了些,递给苏雪霁,又把豆浆往他眼前推。「赶紧吃饱饭好上路吧,也就剩下最后这丁点路,京城那么繁华,那些个处心积虑要害我们的人也不好下手!」
苏雪霁下意识的接过来,向来镇定的双眸皆是寒霜,可对上儿金金全是自己影子的双眼时,眼底的冷意尽去。「你也吃,这些天你受惊了。」
「不想你进京,这个人应该不难查。」回笼觉可以上马车再补,但莫名其妙,在不知道得罪谁的情况下被人追杀,没有人的感觉能好。
「上回我入京,只去过保和殿和盛国公府。」保和殿一共去了两回,一回殿试,一回琼林宴,盛国公府嘛……他想起了一个看似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眼中却对他充满恨意,恨不得没他这个人的盛辞。
苏雪霁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出鞘的剑锋,凌厉的能致人于死。
他不是没有想到盛辞,但是他并不想把人性想得那么卑劣无耻。
不过血淋淋的事实是,他更知道当所有一切和自身的利益互有抵触之后,贪婪和欲望都能凌驾一切的人性。
或许在那盛辞的眼中,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可以随便拿捏的蝼蚁,手上一两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反观现在的自己,别说半点自保的力量没有,仅有的两个护卫还是国公府的人,丁朱华是他的朋友,连下属都不是,他又凭什么要人家拿命去犯险?又能拿什么和盛国公府抗衡?
他半点不稀罕国公府的一切,可有人当他虚伪作假,别有居心,并不相信他说的话。
他目前还拿不出任何证据可以指证盛辞唆使行凶,为今之计,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再做谋断。
这些太沉重了,那些该担的,该去面对的,由他来便是了,所以,苏雪霁岔开话题,只是喉头却几不可察的上下滚动了下,他表现的很是克制。「你那斗篷也是师门的宝物?」
他亲眼看到那贼人就往床下他们的所在看了一眼,可那眼神和表情告诉苏雪霁,他认为里面是没有任何东西的,除了一只恭桶。
第十九章 上京遇死劫(2)
「不就师兄给的,我师兄可厉害着,能炼制许多神奇宝贝,我天天上山,踩风火云在天上飞来飞去,不用斗篷遮蔽着,怕吓着人。」儿金金三两下就吃完了花卷,看苏雪霁却没什么胃口的又把花卷放回去碟子里。
她能理解,惊魂未定的人,哪来的胃口?
「你救了我一命。」在他心里替儿金金描补的身分就是一个神秘的侠女,那师兄便是拥有高道法的高人。
「你我夫妻一体,不救你救谁?」
「你拥有这些神奇的技能,伯娘对你半点都没有怀疑过?」这问题盘桓在他心里已久,只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可以问。
「伯娘视我为己出,平常的用度和堂姊并无二致,我这些雕虫小技又哪里派得上用场。」原主算得上是没什么烦恼的孩子,除了年节被气氛感染,会想到她那把她丢下不管的爹,还真没什么艰苦的遭遇。
「那你又是怎么去学到这身本事的?」
「我哪来的本事?也就天生力气比旁人大,至于隐形斗篷和风火云这两样宝贝,是大师兄给的,他在山上的学习告一段落,要四处云游去,顾不上我,就给我这两样宝物傍身,所以有本事的人是师兄。」她哪敢说这两样东西是她厚着脸皮要来的。
「那你又是怎么会去拜师学艺的?」苏雪霁见她平静的说道,心想奇人奇遇,金金应该就是那个幸运的人。
「其实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师尊有一日云游到我家门口,可能觉得我对他老人家的眼,便说要收我为徒,所以我糊里糊涂就成了他最小的弟子了。」这点她没有眶苏雪霁,她的本体是一株八色天灵草,初有意识时,浑浑沌沌的,什么都记不住,师尊去仙友家串门子回来时,经过她住的荒山,便助她化成人形,把她带到夸父山的幽谷住下,她就和众多师兄开始了学艺的生活。
年复一年的过去,她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师尊见她无心修炼,顾着贪玩,便罚她下凡应劫,师兄送她下凡的时候告诉她,要是她这一劫能安然度过,本体的八色天灵草便能进化成九色灵草,倘若结出朱果来,便能飞升为上仙。
只不过飞升能做什么?永生不死吗?那多无聊!
当然这些她只敢在心里嘀咕,她可不想又挨师尊一顿罚。
「师尊收我为徒的时间很短,我都来不及学会他老人家的一成本事,就被踢下山了。」
被踢下凡,唯一的不好就是她偶尔会想起夸父山的师尊和师兄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仍一心一意的修炼着,无悲无喜,断绝情爱俗念。
苏雪霁看着蹶着嘴的她,把她揽过来,温言浅笑道:「谢谢师尊让你下山来,要不然我哪里能娶你为妻?」
这话说得中听,不过师尊他也听不见,马屁拍错了处。
*
三天后的下午,苏雪霁一行的马车终于从东城门入城,城廓气派,旌旗飘飘,守城兵卒验过了路引和述职书便放行了。
在这冠盖满京华的京城里,苏雪霁别说落脚的宅子,临时想租个房子住也不容易,他们唯一能去的只有盛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