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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瑾自认在文安伯府的日子极为痛苦,因为闵韬涵对她不喜,她亦与婆母兄嫂相处不睦,她对闵家人没有任何认同感,成天吵吵闹闹的,弄得文安伯闵允怀在宫里被人告了治家不严遭降官,害得大嫂张氏伤心流产,而闵韬涵的弟弟闵子书性格纨裤不羁,时常讥讽她,两人没有少吵架,她对这小叔更是积怨已久。

  待三年后某日,闵子书又嘲讽她为妻不贤、为嫂不尊,于是洛瑾气炸了,加上下人的煽动、鼓吹她挖出于凤娘一案,她把心一横便联系了于原生,表示愿出面作证,将闵子书告上京兆尹。

  原本她只想给闵子书一个小小教训,杖责个几十棍吓唬吓唬他,但洛瑾受了蒙蔽,并不知这件事会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在有心人的运作下,闵子书很快被判决入狱十年。

  闵老夫人得知此事气得病了,闵韬涵进宫的长姊闵姝萍原封太仪,甚得圣宠,也因此案被牵连,被皇帝打入冷宫,居然投井而死。

  闵允怀的政敌抓住了这个机会,向皇帝弹劾闵允怀包庇其弟犯罪,三年前甚至用钱财权势要胁于原生忍下了于凤娘一事,皇帝大怒,闵允怀当朝被夺爵拔官,消息一传回闵家,闵老夫人在重重打击之下撒手人寰。

  洛瑾是发起这件阴谋的关键,即使她被人利用,也无法抹去她的确心存不善,从闵子书入狱开始,她近乎崩溃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就算想到京兆尹翻案,因此案已上达天听,闹得人尽皆知,她亦是无力回天。

  她当初并不知道只是自己的一时之气,却害苦了她的夫家,而她那病弱的丈夫,即使在病重之际也派人从各种线索之中去查证,终于查出了于凤娘一事根本是件阴谋,无声无息的在文安伯府埋藏了三年之久。

  思绪慢慢的回到眼前,洛瑾的眼被泪水迷得几乎看不清闵韬涵那悲愤的面孔,那原就深埋在心的恐惧感一夕爆发。她究竟是有多蠢才会当了他人的棋子还沾沾自喜?如今闵家败落,她并无一丝欢喜,那她当初又为什么要下那狠手?

  闵韬涵眼睁睁地看着洛瑾由后悔莫及到如今的悲痛欲绝,但那又如何?能挽救他母亲及那未出世的侄儿性命?能挽回他大哥与弟弟的名声?

  他恨,但他这破败的身子已无力支持他报仇,他只能燃烧最后的生命力,虚弱地控诉,「你恨我,因为我一个沉痾难起的废物娶了你,但你却没想到这是洛家强逼,我亦是不愿的;你恨我娘,觉得她没有善待你,然而身为一个媳妇,你即便不尊婆母,我娘也从未对你恶言相向;你恨我大哥,认为他对你诸多挑剔,却没想到那是一个兄长对弟媳的期许,所有的鼓励在你耳中皆是刺耳难听。

  「至于子书,他性子直,不喜欢你就直言相向,却也没有私底下陷害过你,倒是你的阴谋诡计害惨了他……没有人因你得了善果,所有无辜的人都受了累,只有你毫发无伤,我娶的好妻子啊,我娶的好妻子……」

  闵韬涵虎目一睁,蓦地狂喷了一口血,那血都溅到了洛瑾的裙上,让那绦红的艳色阴沉可怖了起来。

  「闵韬涵,你死了吗?你说句话啊!闵韬涵……」洛瑾怔愣地问着,伸出了手,却不敢触碰闵韬涵一下。

  她觉得他死了,抱着对她的恨,他死前最后的话,不断地在她脑海中回荡,像把诛心的剑,一刺再刺。她恨闵家每一个人,到最后,闵家却没有人对不起她,而是她对不起他们……像她这样的人还好好地活着,岂非可笑?

  洛瑾突然激动了起来,用力摇晃着闵韬涵的遗体。「你不能死啊!你活过来,你不是恨我吗?闵家有今日是我害的,你还没向我报仇,怎么可以死啊……」

  她终于哭喊出来,心神完全溃堤,在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就是多余的,闵韬涵的心里容不下她,房里容不下她,闵府容不下她,这朗朗乾坤容不下她。

  洛瑾摇摇晃晃地推开了门,失神地往外走去,她不知道满身罪恶的自己还能去哪儿,只是凭直觉不停地走,眼前是文安伯府那残破的荷花池,犹如一张漆黑的大口,落入洛瑾眼中,令她义无反顾地走了过去,跨脚入池,她无视冰冷,直至灭顶。

  在那窒息感充满她的知觉前,她彷佛听到了大嫂张氏的尖叫,让她别投池,她听到了张氏说就算她做错了事,大哥没有怪过她,府里也没有人要她死……

  洛瑾终于露出了在嫁入文安伯府后第一个真心的笑容,然而她就要死去了,如果她的人生能再重来一次,能弥补对闵家的错,该有多好?她一定要当回原本那个善良开朗的自己,笑着活一世……

  第一章 真正踏入闵家门(1)

  外头锣鼓喧天,应是迎娶的轿队回到了文安伯府,接下来该是入门、拜堂,然后他便能见到自己的新娘子了。

  闵韬涵躺在喜床上,冷眼看着满室的红,由墙上贴的双喜红字、桌上的喜烛,到盖在自己身上的大红棉被,心里有些沉。

  他知道这桩婚事是洛家逼的,然而病重的他没有拒绝的精力,只能在母亲定下这桩婚事后派人去查了下那将要入门的洛瑾。

  十一岁丧母,在继母吴氏的折磨下变得性情偏激尖锐,能嫁入文安伯府算是她高攀,不过对象是他这个病秧子,想必她也是不愿的。日后他也不求与她相濡以沫,只要她那古怪的性子能收敛点,安生不闹事,他就给了她这名分,让她能在伯府安稳度日也就罢了,可如果她想兴风作浪,搞得伯府家宅不宁,那他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做好了这种准备,恰好喜娘推开喜房的门,迎新妇进门了。

  先进来的是闵韬涵的弟弟闵子书,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还抱了只大公鸡,算是代兄迎娶拜堂,而大公鸡身上绑着的红绸则是与身后那身材娇小窕窈的女子相连了起来。

  闵韬涵心想,那就是他未来的妻子洛瑾了。

  喜娘引洛瑾进了门,让她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接着便没闵子书的事了,遂退出喜房。

  床上新郎正病着,新娘始终沉静,气氛着实古怪,不过喜娘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自在地在喜床上洒着喜果,口中吉祥话一串串流利地倒出,由于新郎卧病在床,无法行合卺礼,一切就由新娘代劳,最后喜娘拿着秤杆,握在了闵韬涵手上,让他将洛瑾的盖头揭开。

  当那张宜喜宜嗔的娇美容颜落入闵韬涵眼中时,他有一瞬间的迷惘,如此芳华正盛的绝代佳人却配给了他这病秧子,一生就要消沉在文安伯府之内,即便他对她有成见,也不由起了丝可惜之意。

  换成他,亦是不甘心的吧?有此容色芳姿,哪家贵公子攀附不得?再加上她年方及笄,性格又不是好相与的,这要不闹起来,闵韬涵还真不相信,于是他冷眼等着她的发作。

  然而洛瑾能重新再见到闵韬涵,却是控制不住内心激越,要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才能勉强压下那份感动。

  他一如印象中的清俊脱俗、冷然自恃,前世她初见他时,曾经是有些心动的,但后来再看他病得连由床上起身都无力,又因为对闵家的误会而起了嫌弃,新婚之夜两人吵开,他气极昏过去,她甩手走人,从此伯府没有一天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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