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要回宫,她抬起藕臂,攀着他的颈,娇软地偎进他怀里。“我不回去!回宫,咱们又要好久、好久才能见面。”
因为酒醉加上她爱撒娇的性子,他只能无奈地苦笑。“宴席都散了,你该早些回宫的。”
赵芙萦醉得思绪昏沉,一迳沉溺在一堆烦恼当中,压根儿管不了那么多。 ‘‘‘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不允许他含糊敷衍,赵芙萦执意要问出个所以然。
“芙儿……”
“严硕,我只喜欢你,为什么你不能只喜欢我一个?”她咬着唇瓣,无法遏止无数的疑问在脑中打转。
严硕头痛地拧着眉,瞅着眼前因为喝醉酒而变得有些无理取闹的小女人,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无奈。
“严硕……你不要喜欢别的姑娘……好不好?”
她枕在他颈窝低哺,因为醉意与睡意,原本骄恣的语气多了分惹人心怜的柔软,在他耳边幽幽低荡。
“好,我只喜欢你一个。”
凶不得,偏拿她完全没辙,严硕苦笑应和。
“我知道自个儿是小鼻子小眼睛的坏姑娘,但你真的不要讨厌我。”
“好,我不会讨厌你。”
闻言,微笑浮上嘴角,窝在那温暖的怀抱,她感到倦意渐渐袭来。
没听她继续问出让他头痛的问题,严硕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怀里的姑娘已经睡熟。
他扯了扯嘴角,松了口气,伸手拭去芙颊上半干的泪痕,柔情浮上心头。
这娇蛮任性又难缠的小姑娘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吃这种奇怪的醋呢?
瞧那覆住水眸的长睫悬着未干的泪,鼻头红红的、小嘴嘟嘟的……仿佛被欺负得多可怜似的模样,教他的心荡满柔软。
唉,遇上这率直到极点的姑娘,他认栽了!
但赵芙萦喜爱他、不自觉展露出的独占欲却又令他慌。
他很肯定,赵芙萦是值得他用一辈子守护的人儿,但……她真的确定自己的心情吗?
虽说她总是毫不吝啬表露自己,但……以他的身份,真的有资格攀取她这朵娇花吗?
头一次如此深入思索两人之间的未来,他心里涌上前所未有的不确定,不知两人是否会有开花结果的可能……
*
月明星稀,一路跟着轿子回宫,确保轿里的人儿安全无虞,严硕才放心离开。
徐步回密卫部的途中,他进酒馆打了一小坛酒,准备带回部里麻痹、麻痹紊乱的思绪。
回到密卫部时夜色已深,位在内部院落、供部员入住的上百间房舍,此时是一片窒人的宁静。
他穷极无聊地叹了口气,决定翻上屋檐对月独饮。
有明月相伴,好过一个人愈喝愈闷。
可他才翻上屋檐,便被一个雄伟如山的暗影给吓着。
走近一瞧,竟是密卫部最高指挥官顾梓雍。
“顾叔也睡不着?”一屁股坐在男人身旁,严硕问。
几年前,顾梓雍领皇命到马场买马,露了几手,激起他心印的侠骨义气,促使他毅然决然离开家乡,进入密卫部。
几年来,出生人死的任务全是由顾梓雍指挥。两人培养出亦父亦子、亦兄亦弟的关系,私下,他习惯喊他一声顾叔。
“今晚贪杯多饮了,想出来吹吹风、醒醒脑再歇息。”
严硕轻应一声,迳自喝起酒。
“怎么?有事烦心?”他问,一双正气凛然的眼在月色下显得精光湛然。
心思被点破,严硕惊愕地瞥了他一眼。
瞧他一脸震惊错愕,顾梓雍咧嘴笑。“不妨同我说说,说不准我这老头子还可以给你出点主意。”
“顾叔……你会不会太……”
这男人实在可怕,居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与你相处久的人都知晓你的性子,能教你烦到心事都写在脸上,实在罕见。”
他不是能人异士,没办法读心,而是严硕生性开朗豪迈、藏不住心事,所以他才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我在想,我和公主之间是否会有开花结果的可能。”仰头看着天上繁星,他自语似地低喃。渐渐意识到他与赵芙萦之间悬殊的身份,他向来豪放的心思受了影响,益发困扰。
而密卫部部员间的感情如兄弟,容皓风与顾梓雍都像他的兄长,今晚巧遇,他也忍不住说出口。
“呵,你这小子总算开窍了。”
这些时日由容皓风口中听闻两人的事,他心头浮现隐忧,以为严硕会钝到事情发生了才知道严重。
不料,这心思粗犷的小予终于懂得他的忧心。
“难道想娶公主这么难?”
严硕唉声长叹,对于中原汉人根深柢固的门户之见感到无奈。
他长在塞外草原,体内流窜着草原男人疯狂叛逆的血液,豪迈的性子让他视一切礼教如无物,到中原加入密街部后,即便行为受约束,但性子未曾改变。
今日为了赵芙萦,他心爱的女子,他不得不好好想想,该怎么克服一切,让结果圆满。
“就算密卫部部员官开三品,充其量还是一介武夫,无法靠近公王。更别说你想要的那一个,还是皇帝最宠爱的小女儿。”
不知是他声音太低沉,抑或是一开口便充满了威严,加强了这番话的冲击,严硕的心狠狠一震。
他从未深思,彼此喜爱的两人在一起有何不妥。
现下,经顾梓雍一提,他似乎不得不正视,他与赵芙萦之间无法缩短的遥远之距。
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顾梓雍沉思了片刻,才徐声开口道:“你若真想娶公主不是不可能,只要功迹卓然、有所作为,可搏一丝希望,否则难如登天!”
严硕大叹了口气。“在密卫部要立功迹不难,但要立下‘可娶公主’的天大功绩可遇而不可求,若公主真想嫁我,要等到那一日,不知会不会等到白发苍苍。”
一思及此,他抑不住自嘲笑出声。
人常言“劝合不劝离”,但在彼此身份背景如此悬殊的状况下,这段不被看好的感情,难圆。
“感情若不深,未放上心,趁早割舍或许对彼此都好,这点你可好好想想。”
虽然残忍,但他还是不得不说。
深思了片刻,严硕坚定开口。“我一定会想办法让皇帝允了这门亲,就算搏到白发苍苍、眼花手抖,我也拼了!”
“真放上心了?”
麦色俊脸一臊,严硕难得露出腼腆神情。
见他那模样,顾梓雍意味深长地开口。“其实这件事也并不是全然无希望。”
严硕侧眸看了他一眼。“顾叔的意思是…”
看着他的表情,顾梓雍说起了一段往事。
严硕听着,惊得险些掉下巴。
“你好好想想吧!”不待他消化,顾梓雍拍了拍他的肩,翻身下了屋檐。
严硕怔怔地盯着他渐渐融进夜色的背影,思索他的话,心里终于有了方向。
若赵芙萦愿意嫁他,那他该找一日同她好好聊聊。
第7章(1)
午后,挟着一丝燥意的风吹入,将寝殿外的精致小园里开得灿烂的花香一并送入,撩动殿中的纱帘。
窗扉外,悦耳动听的鸟声,为过分静谧的内寝添了热络。
无心瞧屋外那片盎然美景,赵芙萦娇娇懒懒地半卧在锦杨上,提不起劲。
宴会过后翌日她醒来,完全忘了自个儿是什么时候回宫的,却清楚记得,她不开心。
之后严硕似乎同她说了什么,她没印象。
想再见他问个清楚,母妃却不允她单独出宫。
她以为严硕会再找机会潜进宫来找她,所以每夜守在窗边。
等了整整大半个月,她没见到严硕,镇日心思惶惶,最后染了风寒,以致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