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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悔听出他话中有话,不由微眯起眼、只是还未来得及细思,叶谨已经牵着马匹退了一步,「我姊姊向来只想日子过得舒心,自己在乎的人开心,所以只要你想做的,她都会倾力支持,你们两人之事我不便多言,但我相信以你的身手,闯出一番天地是早晚的事。今日我不逼你与我返家,只盼你能早日归来,我得回去了,我答应过她在亥时前返家,不然她该着急了。」

  顾悔抿着唇,沉默不语地目送叶谨往叶家的方向而去,他站立许久,最终压抑住自己的渴望,接过魏少通怀中的夏平往反方向而去。

  他低下头看着夏平在睡梦中也疼得皱起眉头,还有累得快要走不动,却还是拉着他衣角的夏安,看来他明日还是走不了。

  魏少通坚持跟着顾悔走在夜路上,「你并非无处可去,这个村子看来平和,你怎么就情愿窝在那破败的——你这是做什么?」

  顾悔没理会他,只是对着夏安说道:「上来。」

  夏安先是不解,随即意会,露齿一笑,整个人趴到顾悔肩上。

  「抓紧了。」顾悔低声交代。

  夏安听话的嗯了一声,顾悔捎着他起身,加快了脚程。

  魏少通先是一楞,看着顾悔一播一抱,人一下就走远,怕被甩开,也顾不上说话,连忙小跑步跟上。

  清晨时分,回到破败庄园的夏平果然如顾悔所料开始发热,他没有惊动睡熟的夏安,迳自给他擦身喂药。

  等到天大亮时,夏平出了身汗,人也清醒过来,看着小家伙苍白但有神的双眼,顾悔知道他此次有惊无险的渡过了。

  经过此夜,夏家两兄弟看着顾悔的眼神不单有崇拜,更有满满的信任与依赖。

  夏安还小,不知道如何表达心中的感谢,小小年纪的他觉得给人吃食就是天下最好的东西。

  所以在隔日,庄园外有人搭好棚架,说是要给庄园里的乞儿施粥,他起了一大早,早早就在外头等待,心中盘算着多要碗粥给大哥,然后还要给顾悔要一碗,当他排了许久得到一碗粥,立刻小心翼翼端着碗站到顾悔面前。

  他手中的破碗还是他们两兄弟仅有的值钱物,他得等到顾悔吃了才能再去领一碗。

  顾悔并不缺一碗清粥,但在夏安的眼神下,他还是接过来一口饮尽。

  夏安见状,开心一笑,接过空碗又跑了出去。

  「这个傻小子。」魏少通看穿了夏安讨好的心思,不由笑骂,「等了半天就得个清水般的粥,也乐得像是得到天下似的。」

  顾悔微敛下眼,看着不远处半卧着的夏平,没有答腔。

  夏安生活在这个破庄园里,说是不幸却也幸运,毕竟他有个兄长护着,让他在艰难的环境中依然保有一颗赤子之心,只是这份热切在现实的磨难之下又能维持多久?

  想到这样一个纯真的孩子最终将被磨去良善,他竟觉得心头一堵。

  「听闻今天来施粥的是县令大人府中的女眷,外头夸着是大善人,但谁不知这些官吏图的不过是个善心的美名罢了。在朝为官者若有心,与其一年半载的来施碗粥,还不如多想想法子,给这些可怜人找份活计,或是开善堂安置庄园这些流离失所的娃儿。」魏少通这人古怪,毛病也不少,但不得不说活得算是通透。

  他听着庄园外头的动静,不由撇了下嘴,「今日给点吃的,又找大夫来义诊,给人看些小病小痛,明日呢?这些人的死活有谁在意,当官的还不如那孟家商户。」

  魏少通来到青溪镇时日不长,但也知这地方繁华全是因有孟家窑场。

  顾悔神情淡漠,对魏少通所言漠不关心。

  魏少通也觉得有些没劲,不由靠上前,小声的问道:「你这年纪的小伙子也该说亲了,我观你面相早已红鸾心动,心中定是有人了。跟老头子说说,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你的眼?这姑娘还真是能。」

  魏少通不意外的看着顾悔因为他的话而神情微动,得意的一笑,「老头子说中了吧!老头子我可是有本事的人,将来你要靠我相助的事不会少。我告诉你,老头子我如今虽是孤家寡人,但年轻时也幸运地娶了个漂亮的媳妇,有一儿一女,可惜当时年轻气盛,仗着有几分本事整天犯浑,害得儿子不慎落河身亡,伤了我娘子的心,难过地带着小闺女走了。我后悔得紧,这几年走南闯北寻人,偏偏毫无头绪,你还年轻,可别犯跟我一样的过错,等要回头人都不见踪影。」

  顾悔没好气的看了魏少通一眼,他虽没有与叶绵成亲,但心中早已认定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魏少通的话就像在触他霉头似的,听了刺耳。

  「你别恼,我这是忠言逆耳。你我相遇是命中缘分,若非有你,我早已一命呜呼,所以这辈子除非找到我娘子,不然我跟定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我找我的媳妇,你做你想做之事,我不会碍着你的前程。」

  魏少通平时大剌剌,嘴上似乎没把门,但早看出了顾悔胸有大志,不会屈于平凡,他反反覆覆只想表达自己死活都赖定他。

  「老头子没打算占你的便宜,只是不得不说……」魏少通不由啧了一声,「你脑子实在不成!不过就是给夏平那小子敷点药,你就丢了一锭银子给了村里的赤脚大夫,败家、太败家,你纵使出身富贵,家财万贯也由不得你挥霍。」

  顾悔知魏少通懂些相术,但他却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魏少通翻来覆去说他出身富贵,将来会集权势财富于一身,但实际上他父母双亡,是刀口舔血的杀手,何来出身富贵、家财万贯一说,所以全当他是胡言乱语。

  魏少通又自顾自拿起顾悔的面相说事,到后来还说到转生续命一说,即便顾悔闭上眼,一副兴致缺缺也不妨碍他说得兴起。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诡异地一静,这转变令他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嘴,一抬头就看夏安身后领了位黄衣姑娘走来,那姑娘正柔情似水的看着顾悔。

  魏少通一下子就来了精神,眯着眼仔细的打量着她。

  黄衣姑娘身上没有太多华丽的珠宝首饰,但一身干净的衣裳与此处的脏乱格格不入,在一群乞儿、流民的眼中,她美好得如同从天而降的仙女般,只是这面相……魏少通屈肘碰了碰一旁的顾悔。

  顾悔不耐地睁开了眼,一眼就见到夏安领着位陌生姑娘走来,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对周遭的寂静似乎也无所觉。

  在众人的目光底下,黄衣姑娘站定在顾悔面前,脸上难掩欣喜,久久才道:「真的是你!」

  她语气中隐有激动和熟悉,但顾悔印象之中并没有关于她的记忆。

  「公子有礼,我是杨妍雪。」杨妍雪对他的冷淡并不以为意,反而不顾礼节的自报家门,看顾悔依然无动于衷,她不由浅浅一笑,轻声开口提醒,「公子可记得多年前回春堂往事?」

  「回春堂」三个字勾起了顾悔的回忆,这才抬头仔细打量着她。

  杨妍雪对上他的眼神,脸不由微红,「今日坐堂的便是当年回春堂的大夫。」

  顾悔确实记得回春堂,只是他对当年自己在回春堂那一夜所发生的一切,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毕竟那时他被同门暗算身受重伤,跌跌撞撞离开庄园后,无力地摔在不远处的小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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