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绵立刻甩开了叶谨的手,转身拿来止血的药粉。
顾悔接过手,似乎不知痛的直接撒在伤口之上,待血止住,叶绵已经备好干净的布条让他包紮。
两人之间明明没有一句交谈,但却默契十足,透露着熟稔,叶谨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他抓着药酒的手紧了紧,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相较之下,叶绵似乎更担心恩人……
「这药是黄叔那里拿回来的。」叶绵分心地看了发呆的叶谨一眼,「你别只是看着,快点敷着。」
叶谨回过神,看着已经帮顾悔包紮好的叶绵,将手上的药酒摆在一旁,「不过是扭伤罢了,晚点儿我再擦。」
叶谨皮实,不喜欢药味,不单不爱喝药,就连敷药都不愿,若由着他,他八成不会把扭伤当一回事。
弄好顾悔的伤后,叶绵伸手去拿药瓶,「我替你擦。」
「不用了。」叶谨想也不想的拒绝,「我自个儿来。」
叶绵才不理他,只不过她才将药瓶打开,坐在一旁的顾悔却已站起身,上前接过她手中小巧的药瓶。
两姊弟眼底同时闪过惊讶,抬头看他。
顾悔看着眼前两张有几分神似的脸,勉为其难的决定凭着这一丁点的相似,对叶谨暂且容忍些。
他伸手将叶绵轻推开,取代她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抬起叶谨的脚替他擦药油。
叶谨受宠若惊地看着顾悔动作,连忙说道:「恩人,这可使不得,我自个儿来,不然让我姊姊来也成,怎么可以——嘶!」
顾悔原本轻柔的动作在叶谨提到叶绵的时候手劲突然加重几分,他停下动作,阴沉沉地看他。
叶谨对上他的目光,不自在的解释,「其实不疼,只是一时没忍住……」
他不想在恩人面前丢人,认为他不是个汉子。
顾悔收回视线,继续给他上药,叶谨刚扭了脚,不能太过揉搓,所以很快就完事。
「多谢恩人。」叶谨此刻觉得顾悔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救他不说,还不嫌弃的替他上药。
他压根不知顾悔不过是不想叶绵动手,在顾悔心中,纵使两人是亲姊弟,但他就是不愿见叶绵对别人好。
在擦药的功夫,叶绵已经手脚麻利的热好饭菜,叶谨确实肚子饿,连忙招呼着顾悔一道用饭。
顾悔也没有拒绝,直到用毕,夜更深沉,叶谨迟疑的开口,「看恩人眼生,并非桃花村人士,小弟唐突,不知恩人这肩上的旧伤为何而来?」
叶谨对顾悔是感恩,但终究是陌生人,家中若只有他一人也就罢了,但毕竟还有叶绵一个姑娘家,所以得先探问一番。
顾悔垂下眼,淡淡的开了口,「我无父无母,自北方来此寻亲,可惜寻亲未果,至今未有固定落脚之处,身上的伤是寻亲途中遇上流民所致。」
叶谨闻言皱起了眉头,他的腿便是被流民所伤才废了,如今听顾悔这么说,除了救命恩情之外更有丝同病相怜之感,「流民可怜,但也有不少可恶之人。恩人受委屈了,这天色已晚,恩人若无去处,不如就暂住此处。」
叶谨一时激动才脱口而出,但话一说完便惊觉不妥,他下意识看向叶绵,担心她会拒绝。
叶绵与他对视了一眼,她自然不会拒绝,反而求之不得。她没答腔是因为惊讶平时顾悔一声不吭,唬起人却挺有一套,听她提过叶谨的腿伤来由,知道怎么样能勾起叶谨的恻隐之心,主动开口留人。
「他既是你恩人,自然能留下。」
叶谨闻言松了口气,期待地等着顾悔回应。
顾悔面无表情,脑子却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叶家不大,并无客房,他若当着叶谨的面点头留下,这代表从今夜起他没法再抱着叶绵,而是要跟叶谨睡一屋了。
他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叶绵的陪伴,如今即将失去的感觉令他莫名烦躁,更觉得叶谨异常碍眼。
叶绵看顾悔不说话,不由心焦,好不容易将身分过了明路,成为叶谨的救命恩人,他不快点头还在等什么?
「阿谨的主意甚好,恩人不嫌弃就住下吧!」背着叶谨,叶绵不停的跟顾悔使眼色。顾悔心中不快,但在叶绵的催促之下,最终只能勉为其难的点头。
叶绵见状一时激动,正要开口,叶谨却快了一步,挡在她的面前,「叶绵,家里应该还有床新被子,你先去拿过来给我,我好给恩人铺床。」
叶绵瞬间回过神,这才想起顾悔身分过了明路后,自然不能再与她同床共枕,她暗暗地瞧了顾悔一眼,总算明白他的不悦缘于何处。
「叶绵。」叶谨见叶绵不动,反而看着顾悔,再也忍不住微弯腰,压低声音在她耳际说道:「别再看了,丢人现眼。」
叶绵似笑非笑的瞟了叶谨一眼,她不认为有何丢人,但在他的目光下仍是进屋翻出条新被子。
她抱着被子正要出房门,叶谨却跛着脚挡住她的路。
「你脚伤了,不多歇着,走过来做什么?」
「这被子给我便好。」叶谨伸手要抱过她手中的被子,「回房去歇着,恩人我自会照料。」
「你脚还伤着,我来吧。」叶绵没理会他,迳自进了叶谨的房里,只是房里却没有顾悔的身影,「人呢?」
「我拿了衣物让恩人去换洗。」叶谨瞪着她,「叶绵,我告诉你,那是我恩人,你别不知分寸。」
叶绵收回寻找顾悔的目光,一脸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我如何不知分寸了?」
「你还有脸问?」叶谨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恩人确实长得好,你也恨嫁,但你是个姑娘家,好歹矜持点。」
在叶谨眼中看来,叶绵盯着顾悔的那副样子,只差没有投怀送抱了。
见叶绵要开口,他压根不给机会,「你不用否认,咱们一母同胞,你骗不了我,你曾几何时对个男人如此热络?你摆明看上了我的恩人。」
看叶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叶绵忍不住慧黠一笑,大大方方的承认,「我没想骗你,我老实告诉你,我确实看上了你恩人,不如你给我牵牵线,让我心想事成?」
叶谨气急败坏的瞪大眼,「你还真是不知害臊,他是我救命恩人不假,但来历深浅全然不知,你怎么就一眼认定?」
「他不是说了吗?」叶绵起了逗弄心思,无辜的眨了眨眼,「他无父无母,寻亲未果,这不挺好,他无处可去,待他与我成亲后落脚桃花村,我就去跟村长划下咱们家旁边的地,到时咱们姊弟比邻而居,想想不挺美吗?」
叶谨闻言不由想像了下叶绵话中的画面,忍不住点了点头,但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摇头,「瞧你这张嘴,我差点被你给绕进去,八字都没一撇,你就一口一个的成亲、建屋。」
「难道你觉得你恩人不好?」
「他出手相救,对我有大恩,我自然不能说他一声不好。」叶谨无奈的一叹,「我看以他的身手和力气,养家糊口应当不成问题,只是你总得等我去探探人家的口风,别一门心思栽进去。」
在他心目中,叶绵虽然极好,但缘分一事本就难说,他不乐见叶绵一头热,最后遭拒而伤心。
「我明白。」叶绵知道叶谨的顾忌担忧,于是放柔了自己的语调,「我虽中意他,但若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纠缠不放。」
「你有这个想法便成,不过……」叶谨忍不住提醒一句,「你再喜欢也得矜持些,不然我怕我恩人瞧不上你,你瞧,他看你的眼神冷得似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