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芸香哭道:“老爷太太明鉴,我真的没有所谓的婚事,我家是有表兄,可是内中并无这个黄三儿!”
郭铭皱眉。丁氏说话,声音带着淡淡的怒意:“水氏,我也知道,你为我们郭家生了两个孩子,是我们郭家的大功臣。你舍不得离开两个孩子,也是人之常情。然而你却死咬定这个表兄乃是骗子,却未免不近人情!难不成你还要我们郭家诬良为盗,送交法办不成?婚书俱在,这个黄三儿,连你耳垂后的黑痣都说的清清楚楚,若非你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旁人哪里能得知!”
水芸香说不出话,目瞪口呆,说道:“奴婢……也未曾知道他为何得知。”
黄三儿叩头,说道:“妹妹你可还记得,你十五岁那年的夏天,在你家后院楼上,我们第一次有了肌肤之亲……那颗黑痣,就是那天看见的……我那天还曾亲吻你的耳垂,你却忘光了?”
一句话落下,郭铭的脸色铁青,厉声说道:“没上没下的狗东西,这不是你乱说话地方!”
黄三儿连连磕头,说道:“小人是错了……然而老爷,这是实情!”
丁氏叹了一口气,说道:“老爷,请不要生气了。好在这些日子一直忙,又没有挑上好日子,妾身也未曾受了水姨娘的茶,这事情即便传扬出去,也还有挽回的余地……”拉着郭铭的袖子,微微叹息,说道:“即便没有水姨娘,妾身也会将两个孩子照顾的周周到到。”
郭菀央看着郭铭的脸色,心中已经清楚郭铭为何如此震怒。这个黄三儿,肯定是之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这些言语,加上耳垂后面的黑痣作为证据,终于成功将郭铭的疑心挑动,让他震怒。
男人嫉妒起来,比女人更可怕。这个黄三儿口口声声说水芸香婚前就已经出轨,郭铭焉能不生气!即便这个女子为自己生了两个孩子,也顾不得了!
眼角的余光觉得,丁氏的眼神镇定的可怕。参照水芸香的言语,郭菀央心中已经有数。
这些日子来,丁氏的表现一直可圈可点。因为来自三房的压力,郭菀央也一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丁氏身上。总觉得外敌当前,丁氏不至于搞窝里斗。
只是没有想到,丁氏迟迟不愿定下日子受了水芸香的茶,却是存了这样一个心思!
留下子女,将生母赶走!
从此之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嫡母!
而且今天的表现……真的是一个完美的嫡母,完美的太太呢。
思想明白,郭菀央就抬起头,对水芸香哽咽说道:“姨娘,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们……可是即便我们不在你身边,您也是我们的姨娘……”
听郭菀央这样说话,郭铭倒是露出不忍之色。丁氏倒是异常满意,当下笑道:“央央说的是正理。即便离开了我们郭家,你也是我们两个孩子的生母,也可以当做亲戚来往是不是?你放心,我就当央姐儿玥哥儿亲生孩子一般……”
水芸香万万想不到郭菀央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脸色苍白,说道:“央央,姨娘不认识这个男子!”
郭菀央柔声说道:“姨娘,证据确凿,何必不认呢……黄叔叔能为母亲在码头做了十年工,这份情谊,就是天地也要感动了,母亲何必为了子女,装作铁石心肠?”
水芸香气得简直要晕过去,什么话也不会说了,嘴唇哆嗦,说道:“连你……你也信了那个骗子,却不信我!”
郭菀央却当做没听见水芸香这番话,只说道:“姨娘您也只管放心,这些天来,您也亲眼看见了,母亲对我姐弟,那真的是没话说。首饰衣服饮食,哪样不尽心?姨娘不在身边,母亲也会将我们照顾好……请姨娘一定放心。”
丁氏见郭菀央说的在理,心花怒放,心想这些日子对郭菀央实行的糖衣炮弹政策果然大有收获,当下柔声说道:“央央说的也是正理。你就放心与丈夫去了罢,你就当做我们院子里嫁出去的,我好好的给你备上一份嫁妆,你到夫家也有面子。我们郭家的人,总不能让人看轻了。”对郭铭说道:“我有三个陪嫁庄子,原先是打算给三个女儿做陪嫁的。今天竟然遇到这样事情,我就从中拨出三十亩,作为陪嫁可好?”
郭铭见妻子如此处分,倒也大方。他虽然气恨水芸香婚前就已经出轨,但是这些年来到底还有些情分,何况水芸香的外貌,与丁氏相比,要强多了,因此倒也舍不得水芸香下半辈子十分受苦。当下点头说道:“这三十亩,就从央央的名下拨去罢。”
水芸香一把推开央央,尖声说道:“我不走……我是郭家的人,我不认识这个黄三儿……”
“姨娘。”郭菀央柔声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也记挂着黄叔叔。我记得你的左边胳膊肘上有一个牙齿印……我曾问您是谁咬的,您就是不肯说。我猜测是父亲,您也否定了……现在想起来,定然是当日黄叔叔留下的了,黄叔叔,您说是不是?”
水芸香头脑昏昏沉沉的,听郭菀央这番不知所云的言语,倒是不知如何回答。郭菀央也不要水芸香说话,眼睛只看着黄三儿,柔声说道:“黄叔叔,我姨娘左边胳膊肘上的牙齿印儿,与您有没有关系?”
黄三儿之前听郭菀央只帮自己说话,心中已经为自己的表现而得意。认为这个少年无知的女孩子,已经上当了,正帮着自己劝说亲生娘亲呢,当下恬不知耻的笑道:“正是……那个牙齿印,是我多年前咬伤的……”
“无耻之徒!”水芸香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就捋起自己的袖子,说道:“你还说在我胳膊上咬下牙齿印……我胳膊上,哪里有牙齿印!”
伸手正要捋起袖子,郭菀央却是将她的手摁住了,柔声说道:“姨娘,不要在陌生男子面前露了手臂……”转头看着郭铭,说道:“父亲,您该知道,姨娘的胳膊肘上有没有牙齿印,您一清二楚。”
郭铭这才如梦初醒,对着黄三儿,大怒说道:“无耻之徒,居然敢上我郭家来诈人!”
黄三儿这才有些惊慌,尖声说道:“老爷,这不是小人撒谎……小人当日确实在芸香的胳膊上咬过一口,谁知道却没有牙齿印儿?”
“你……还要胡说八道!”郭铭气得发抖,说道:“来人……轰出去……”
“老爷,且慢。”丁氏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镇定下来,说道:“最后一句话,或者不能证实。只是婚书却是确实,这下如果不解释清楚,只怕传扬出去,还是我们郭家仗势欺人不认人呢。”
郭铭冷哼了一声。方才是少了一点脑子,被丁氏与黄三儿绕着团团转了。只是丁氏这样说话,他也不好反驳,再加上妻子积威之下,一时也不想反驳,当下就怔住。
郭菀央站了起来,看着黄三儿,笑吟吟的说道:“黄叔叔,我想问您几件事。第一件事,您说您在码头做了十年工,才攒足了十五贯钱。我想要求教一下,码头没夏天,码头没太阳了么?我听说,在码头上做工的人,一个个都被晒得乌黑乌黑的,手上脚底板都是老茧……”
郭菀央笑吟吟说下来,一群人的脸色全都变了。面前这个黄三儿,整个白白胖胖的,除了衣服陈旧破烂一点,哪有一点苦力该有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