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说着话,那边就听见郭荺素强硬的声音:“此事虽然是死罪,也必须速断速决。只是应妈妈母女,到底是从陈家过来的人,即便要打杀,也要看着陈家的脸面。依照妹妹的意见,我们不妨将她母女各打上二十杖,然后交由陈家处置……如何?”
马夫人看了青瓜一眼,眼神里有几分赞许之意。
对于两个女子来说,打上二十杖,也就是差不多是一个死了。好在现在是冬天,伤口不容易发炎,如果弄得好,也能恢复过来,只是需要些时间。
郭荺素做出这样的让步,郭蔓青两人也不为己甚,当下很快就达成了统一意见。
三人的小丫鬟都在养荣堂院子外面候着,于是三人就吩咐自己的小丫鬟上来,拿着管家的对牌,前去外院,找郭安,将事情吩咐下去。
这事情处置妥当,姐妹三个也安排好次日早上前来管事的事情,当下就拜别老太太,散了。听闻外面一群女儿走了,屋子里两个太太也终于梳好了头发,于是也拜别了老太太,叫来守在养荣堂外面的丫鬟,扶着走了。
马夫人直起身子,看着青瓜,说道:“这事你怎么看?”
青瓜声音,干脆利落,毫不迟疑,说道:“三太太虽胆子大一些,六小姐虽然爱张扬了一些,但是她们都是知道轻重的人,趁着邀请书生前来参与文会的时机,与书生……做那样的事情,绝对是不可能的。”
马夫人脸上似笑非笑:“你的意思,那是她们被人陷害了。”
青瓜低头,说道:“老太太既然要询问奴婢,奴婢也只好长个胆子顺口猜测一番……说错了,老太太您再责罚奴婢……”
马夫人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你判断三太太母女是被人陷害了,那么陷害她们的人是谁?”
青瓜低声说道:“奴婢不敢猜测了。”
马夫人淡淡笑了一下,说道:“不敢,不是猜不出。”
青瓜脸色白了一下,说道:“老太太既然坚持要奴婢猜测,那奴婢就胡乱猜一通……要猜测这事情的真相,不妨从两方面下手。一方面是看三太太与谁有仇,谁要陷害她母女。另一方面是看谁有机会接触到那两匹贡绸……说起来,奴婢也有嫌疑呢。”
马夫人坐起来,伸了一个拦腰,又躺下去,说道:“这事你就不用说了罢。你是有嫌疑,不过老身却相信你。你不是那种多事的人。”
青瓜盈盈跪倒,说道:“奴婢谢过老太太信任。”
马夫人微微点头,说道:“你起来,继续说。”
青瓜站起来,说道:“说起与三太太有仇,这还真的不好分析。三太太管家这么多年,府邸里对她有意见的大有人在。三太太最近干的事情,多半与二房有关。今天二太太一番话,老太太都听明白了,如果说起怨恨,二太太还有二房的……四公子,都是有嫌疑的。尤其是四公子……这事情就是他发现的。再说四公子的生母姐姐的事情……多半与三太太有关。四公子因为这件事心怀怨恨,故意设计陷害,也是说得通的。也因为水姨娘这回事,二太太被二老爷拂了面子,好几天不能出屋子,这事情说起来,多半也与三太太有关。所以二太太也是很有嫌疑的。”
马夫人挥手,说道:“且住。二老爷与其他人,都说水姨娘的事情多半与二太太有关,你却怎么说与三太太有关?”
青瓜盈盈跪倒,说道:“奴婢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如果出事的只是水姨娘,或者奴婢会猜到二太太身上。可是连着七小姐也一道出事了,奴婢就未免多想了一些。七小姐之聪慧,那是老太太也赞许的。二太太也知道,老太太在七小姐身上寄托了很大的希望。如果七小姐有出息,二房也能跟着直起腰板,所以二太太没有对七小姐做恶事的理由。何况四公子与七小姐乃是双生,姐弟情分,更是非同一般。将七小姐水姨娘置于死地,就等于将四公子完全得罪了。二太太现在无子,后面半辈子还指望着四公子,她应该不会做这等结大仇的事情。”
马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你想事情比二老爷还多想了一步。”
青瓜低声说道:“二老爷不是不知道,不过是因为兄弟情义,不能说出口罢了。”
马夫人再度点头,说道:“你起来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跪下来……你却说,还有什么人有嫌疑?”
青瓜低声回答:“此外,去年二太太曾经打死了两个奴才,其中一个的妹妹,好像就在园子里做活,叫什么婉儿的;二太太前年还曾将一个奴才打残了,赶到庄子里自生自灭,后来三太太管事,就将他的儿子叫上来,做园子的园丁,每十天进一趟园子来修理花草,因为今天要宴客,所以昨天他也曾进了一趟园子……其他的,奴婢一时半会却是想不起来了。”
马夫人含笑注视着青瓜,说道:“你算是有脑子的。此外还有什么人有嫌疑?”
青瓜说道:“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那就是从东西角度考虑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那根贡绸的丝线,所以源头还是要从三太太与六小姐身上去考虑。三太太身边的奴婢,六小姐身边的奴婢,都有嫌疑。嫌疑最大的,自然是负责做衣服的应妈妈……方才老太太已经判断了。”
马夫人微微笑了笑,非常满意。慢悠悠说道:“只是人人都看的出来,应妈妈没有足够的理由。”
青瓜微微一笑,说道:“三太太管家这么多年,得罪了身边的人……或者都不知道。”
马夫人手指轻轻敲击着贵妃榻的扶手,含笑问道:“依照你看,这事情……是继续查呢,还是到此为止?”
青瓜低声说道:“嫌疑人实在太多,奴婢生怕老太太没那个精神。”
马夫人轻笑了一声,说道:“依照你的意思,还是要查……也罢了,这几天也有点闲,那就悄悄问一番罢。虽然不能声张,好歹也要让人家别以为我老太太糊涂了。”又懒洋洋的躺下去,说道:“等下你就去将玥哥儿给叫过来。”顿了一顿,说道:“好歹要等那些书生都走了才好。等晚饭之后再说吧。”
青瓜轻轻答应了,当下走了出去。
虽然养荣堂没有闲人,可是两位太太进养荣堂一趟,出来两人就变了发髻,衣服上也出现了很多褶皱脏土,这事情却是人人都见到的。虽然家风严厉,一群人不敢大声议论,但是小小声的猜测还是难免的。这不,才不到一个时辰,就连东跨院的碧草与小桃也得知风声了。小桃是养荣堂出来的人,养荣堂那边风吹草动都有些知道;碧草却是二太太身边的人,平时两只眼睛一直都注意着二太太的举动。
因此,养荣堂那边的风吹草动,郭玥身边,却是这两人最早晓得。
茱萸这天却是拉肚子,一天上上下下也不知上了几回茅房,到了后来,真的上了茅房却又拉不出来,白着一张脸,说不出的凄惨。下午总算安生了一下,回到了东跨院,在外屋的一张小软榻上躺下养着。听闻小桃与碧草窃窃私语,当下没好气的抬高声音道:“两位姐姐不是好人,瞧我这般模样了,有好笑的事情也不与我说一声。”
小桃当下又紧张的看了一下四周,才悄悄告诉茱萸了:“方才养荣堂传来消息,说的老太太将管家之权放给三位小姐了。这都要过年了,却将管家之权放给三位小姐……可不知是两位太太出了什么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