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痛吗?”他问道,声音意外的轻柔。
芷瞳摇摇头,突然间对他感觉陌生。是不是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见到一个长年埋藏在无情外表下的他?温暖的情绪弥漫在胸口,纵然知道不应该感动,却还是不由自主。
他上了床,缓慢而小心的靠近她,将她拥抱在胸前,像是拥抱着最珍贵而易碎的瓷器,将她放置在胸口。双手环绕着她的身躯,小心的避开她背上多处的伤口。在她昏迷的这段期间,他每个日夜都是如此拥抱着她的。
她的双手放在他胸前,发现这个姿势意外的舒服,能够倾听他的心跳,让她依恋而不愿离开,心中浮现平和的感觉,像是能这样与他相拥到地老天荒。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在监牢中看见她时,她的双手伤痕累累,缠绕着肮脏的绷带。经他细心照料,手上的伤痕才逐渐恢复,再看见她受伤的双手,蓝眸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的手又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普通奴仆的日常工作。”她耸耸肩,不当一回事的说着。
他愤怒的瞠大眼睛,双拳紧握。“是谁让你去做的?我不会放过他。”
芷瞳挑起弯弯的眉,眼里带着些微笑意。“是你啊,忘了吗?你离开瓦雷斯前,嘱咐仆役长不用客气的使唤我,而他只是服从你的命令。你是打算不放过谁?你自己,还是那个服从命令的无辜仆役长?”
卡瑞洛不说话了,紧抿着薄唇生闷气。
她看着他的侧脸,心中冉冉浮现某种平和的感觉。从来他带给她的都是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如今的气氛更显得难能可贵。
“那人没事吧?”她开口询问,有些担心。实在无法容忍他在她面前杀人,那会成为她的梦魇,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身边这个男人是多么的恶贯满盈。
卡瑞洛的眸子变得冷硬,轻抚着她额上的发,不情愿的回答,“我没有杀他。”
芷瞳抬起头来,唇瓣漾开温和的笑。不能够改变他先前的行为,最起码他愿意听她的要求,没有在盛怒中杀死那个无辜的仆人。她心中瀰漫着温暖的液体,知道刚刚得到一项不可多得的珍贵礼物。
看着他的眼眸,她轻轻叹息,知道两人的距离又靠近一分。她的心离沦陷愈来愈近。
在台湾时她是真的毫无选择的吗?以他国际毒枭的身分,只要她将消息透露给官方知道,他绝对会被大批警力围剿,当他被逮捕,她自然就可以自由。
为什么当初她没有想到这些?她不停的自问。
不,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她选择去忽略。卡瑞洛要是被逮捕,凭他背负的可怕罪行,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受到审判,之后迅速受刑。他是邪恶的魔鬼,制造悲剧的凶手,但为何想到他会遭到死亡时,她的心竟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着?
她是可以反抗的,却还是选择跟随他而来。也就是因为如此,她对倾城还有着深深的罪恶感,若不是她有心保护卡瑞洛,倾城根本不至于被绑架。
卡瑞洛在看见她的笑容时,心几乎停止跳动。直到真正得到她衷心的微笑时,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看见她的微笑。在她牵动温润的唇儿时,他多么惧怕那抹笑会突然消失,她对他从来吝啬给予那么温柔的表情。他心中清楚,他的所作所为难以让她微笑。
他的手轻触她的唇。“你知不知道我等待这个笑容有多久了?”他缓缓的问,因为收到如此珍贵的微笑而震撼。早就该承认他对她有着比迷恋更深刻的情感,这个女人在柔弱的外表下有着坚强的心,像是温柔的水滴,逐渐穿透他坚硬如石的心。
“你可以用主人的身分命令我微笑或是哭泣。”她轻柔的回答,笑容变得苦涩。
他勾起她的下颚,呼吸着她身上因为长期治疗所带着淡淡的药香。“我是可以,但是那些不能满足我。我慢慢明白自己要的不是控制你,而是你衷心的反应。”他不悦的说道,知道在此刻全然放下控制权。
“那不是我应该走的路,我应该远远的避开你。”她无奈的说,软弱的依靠在他怀抱里,想遗忘外界的一切,单纯的倚靠这个男人。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他霸道的说,心中却有着恐惧。他从来能够掌控一切,但是唯独对她没有把握,难道他有能力得到整个世界的权势,却无法得到她的真心?
他不要命令得来的反应,他要的是真实。而就是因为所要求的难以得到,他转而囚禁她、伤害她,却只是让心中的缺口愈来愈扩大。在看见她昏迷的躺在监牢中时,他终于明白自己无法离开她。
“我不认同你的生活、你的方式。”她喃喃自语。
“那不重要。”他狂妄的回答,更加用力的紧抱着她,彷佛惧怕有人会从他的怀抱中将她夺走。
“你我都知道,那会让我踌躇不前。就是因为那些无法认同,让我一再的逃离你;就是因为那些无法认同,让我无法给你更多。我不停的迷惑着。”她双手平贴在他胸前,倾听他平稳的心跳。
逐渐看清楚她对他的迷惑里,有着沉重的情感。那情感背负了太多枷锁,让她迟迟不敢面对自己。平顺的生命因为他而改变,她看清了许多假象,命运让他们相遇,让她活得痛苦却真实。她沉睡了三年,以为会永远寂寞下去,以致将那份迷惑细细包裹,不愿去碰触,也不愿去看清,长久的孤寂着。直到他再度出现,用惯有的霸道唤醒她,逼得她不得不去思考。
她真的爱上卡瑞洛了吗?难道她可以在畏惧他的罪恶的同时,却爱上他这个人?
或许在三年前她就已经爱恋上他,如此狂傲的男人,当他全心在乎一个女人时,谁能够拒绝?他自私而霸道,却是用他的方式在乎她。但是她盲目的躲避着,因为那双蓝眸而迷惑,却不愿意承认竟会爱恋上这么一个国际毒枭。
他的心紧缩着,看见她的挣扎。他们之间太过不同,该控制的被影响,该服从的却被迷惑,那些差距横亘在两人之间,成为一个难以跨越的鸿沟。
翻身从床畔的隐密抽屉中拿出一项珍藏的物品,他缓慢的放进她的手心里,之后将两人的手紧紧交握,紧握着那项珍宝。那是一双小巧的、棉线编织成的婴儿袜。
芷瞳睁开眼眸,看见两人掌心中的婴儿袜,心中泛起阵阵疼痛。那是她流产之后所留下的纪念,三年来始终摆放在案桌上,离开台湾前并没特别查看,这才想到自从他出现的那一夜后,婴儿袜就失去踪影。
她的手颤抖着,深深看进卡瑞洛的蓝眸里,从那里看到了浓厚的伤痛。一向冰冷而冷漠的他竟也会有这种表情?她再度看到他不轻易显露的一面,而如此人性化的他让她更加依恋。
卡瑞洛将婴儿袜带在身边,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晓得婴儿袜的含意,他应该对这种东西不屑一顾,冷硬如他,怎会对婴儿的东西有兴趣?!
“你知道那件事情?”她小声的问,因为回忆而心痛,眼睛里有着水雾。她以为已经遗忘,却只是自欺欺人,失去孩子的伤痛仍旧存在,她内心里那个母亲还是在哭泣着。
“我知道你在台湾的一切事情。”他简单的说,声音瘖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