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话,他头也不回的走出新房。
被留下来的石无颜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说不怕死是骗人的,当他把剑架在她脖子上时,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没命。未来会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
洞房花烛夜,石无颜却独守空闺,她一夜无眠,不是因为难过夫君弃她於不顾,而是床太好她睡不习惯。
这些年来她都睡在又硬又冷的木板床上,棉被不够温暖,所以每到冬天,她只能像只虾子缩在床上。
现在,屁股下方的床铺却是铺着一层厚厚的棉毯,温暖又舒服,让她既不习惯,又不舍得躺上去。
一直到天快亮了,她才枕着床柱打起盹来。
好不容易才刚睡着,门被推开的声音便把她惊醒。
她从床上站起来,安安静静的站在床角处,等着严承宣判她的罪刑。
这一夜,严承想了很多,他想把石无颜轰出去,想把她丢回翟家,但是那样并没法让他消气,而且传出去,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他知道她是无辜的,她是个奴婢,没有自主权,主人要捏圆压扁,她根本没有说不的权利。
所以把罪算在她头上,并不公平。
但说她无罪,又不尽然,帮着翟大富,当个顶替新娘,光这一点,他就能把她的头砍了。
就这样,他想了一整晚,也纠结了一整晚,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理出一点头绪来。
「我想过了,你既然与我拜过堂,自然是严家人了,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帮翟大富欺骗我,罪无可恕,所以……你只能当个妾,而且在我决定原谅你以前,你得和你的丫鬟住到水云阁去。」
没有要她的命,也没有轰她出去,这人并没有冷漠到骨子里,而一想到他是她的夫婿,她的心竟莫名悸动起来。
「发什麽愣!」
「是!爷还有什麽吩咐?」
「叫什麽名字?」他明知故问。
「无颜……石无颜……」
「记住你曾经说过的话,进了严家门,就该谨守你的本分,若让我得知你有二心,我会随时取走你的项上人头。」他再度挂起冷漠的表情。
但,这会儿已经不管用了。
石无颜感觉自己似乎已经看到他胸膛深处那颗柔软的心,所以当他板起脸的时候,她一点怯意都没有。
「无颜会谨记爷的叮咛的。」
感觉她唇角似乎飘过一抹淡然的笑容,他不禁皱起眉问:「你是在笑吗?」
「无颜没有。」
明明就笑了!
大部分的人第一次见到他,总会被他脸上的面具和冷漠的外表给吓到,她却似乎一点也不害怕,真是个奇怪的丫头。
但强烈的自尊心作祟,让他不能坦然询问她对自己的看法,而且他也不想花太多时间和她纠缠。
「去吧,我不会限制你的行动,但是切记不要太招摇,更别过问宅里的大小事情。」
「是,无颜告退。」
退到房外後,石无颜看到一名婢女朝她微弯身行礼,想必是严承派给她的丫头,她颔首示意,便随之前往水云阁。
望着石无颜离去的背影,严承再度想起翟大富的谎言,表情变得比刚刚更为阴森。
他从来就不是谦谦君子,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谁惹到他,谁就要倒大楣。
第2章(1)
翟大富的银子来源多半是靠和走私贩勾当得来的,结果,大半夜他就被人从睡梦中吵醒,来者告诉他,他的财神爷的货被抄了,别人或许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他并不蠢,当然知道自己被谁盯上了,又是谁会这么胆大妄为的动土动到他这县太爷的头顶上。
他知道,除了严承没有别人了。
果然,他的人被抄了,严承的人就上门了。
看着俨然是严承代言人的刘管家,翟大富虽然满心不爽,却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肥嘟嘟的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
「真是稀客,是什么风把大管家您吹来了?」
「当然是我们家那位急惊风的太少爷喽。」
刘管家配合着翟大富演戏,表面上寒喧,可暗地里却在告诉翟大富,他把严承给惹毛了。
「府上最近可好?」
「当然好,托福、托福!」
「是吗?可怎么我来的路上,好像听到一些不利于县太爷您的传闻呢?」
外头传说,专门向县太爷上贡的不肖商人被抄了,接下来大概就轮到县太爷要倒大楣了,当然那传言也是严承让人放出去的。
「传闻假多真少,听听就罢,不用太当真,不过还是多谢刘管家的关心,不知道今日特到寒舍来,有什么指教?」
「我是替我们家少爷送信来的。」刘管家把信递上前。
翟大富看完,就笑不出来了,「这……」
「想必我们家少爷应该在信中说得十分清楚,我只是个下人,不方便多作表示,您只要给我一个回答,好让我回去回复我们家少爷就可以了。」
刘管家做事一向严谨,主子让他说的从不漏掉,主子不让他讲的,他也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才会因此得到严承及过世的严老爷子的信赖。
所以他带的话,翟大富一点也不敢打折扣。
「这……我才刚把个闺女嫁过去,现在又跟我要另一个,你们少爷这不是在为难老夫吗?」
「县太爷,明人眼前不说暗话,这件事情的始末您最清楚,应该知道轻重才是,如果县太爷希望我把这话带回去也成,我就回去回话了。」
怕刘管家当真就这么回去,翟大富连忙上前留人,「请等等!」
「县太爷还有什么指教?」
「给我点时间,好吗?」
「多久?我们家少爷可能没什么耐心等待。」
「我总得问问我们家闺女,她的性子极烈,要是弄个不开心,怕会出大事,想必你们家少爷也不想她想不开,是吧?就给点时间让我们考虑清楚,也让我有时间说服我们家凤玺。」
「明日正午我来听取您的回复,老夫先告辞。」
刘管家离开后,翟大富的管家怒不可遏的放着马后炮,「只是一个下人,也敢这般狂妄嚣张,大人,不如干脆让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您觉得如何?」
「动不得,他是严家两代的总管,严承视他如亲人,动了他,我们全部的人都得跟着陪葬,不划算。」
「难道就这样让他们继续骑到您的头顶上吗?」
「当然不是,严承迟早都得除去的,不过得从长计议才行。」
「大小姐肯定不肯的。」
所以翟大富才会这么头痛。
「冯管家,替我备马车,我要出门一趟。」他越想越不舒服,决定去面见他幕后的主子。
李尊从懂事开始,就一直觊觎着皇位,一度得宠于先皇,也有望夺下太子之位,却因为严承从中作梗,掀了他私下招兵买马的底,先皇一怒,便收回他的兵权,并且直接立李训为太子。
这仇,除了要向李训讨,他还把帐也记在了严承的头上。
「他想娶,就让她嫁。」
李尊就怕弄不死严承,现下有个人能进得了严府,他倒觉得多了个助力,自然乐观其成。
「可我那闺女性子烈得很,您也知道,她从小就寄望着能成为您的妃子,让她嫁给严承那小子,她说了宁死不嫁,我怕真逼急了,那孩子真要寻短……」
「想当皇后,自得要忍辱负重,我现下被李训盯得死死的,别说当不了皇帝,连个亲王都当得如此不象样,她要真想坐上高位,就更该嫁。」
「您的意思是……让小女去当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