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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保护好娘亲,陆青瑄是煞费苦心,她自备了一马车孕妇吃的食材,不假他人之手的自己烹调,连水都是山上运下来的山泉水和雪水,防得一丝不漏。

  “你这孩子呀!怎么不听话,让外男瞧见了,对你的名声不好……”唉!才一段时日没管她,心都变野了。

  “金……三闲表哥不嫌弃就好,而且我脸都没露,只透过车帘子往外看,人家不知道我是谁。”她就两只手搭在窗沿,掀开一角车帘子瞧瞧往后退的树木,一点点新绿挂枝头。

  春天乍暖还寒,天气还有些寒冷,地面上是刚化开的雪水,路面泥泞全是水,马车走得很慢,怕打滑。

  “你呀!一议亲就不知天高地厚,三闲少爷是好的,你别拖累他。”就她这迟钝性子,叫人好忧心。

  “不高兴,谁跟你才是亲的,我哪,我是你女儿,你却一颗心偏向外人,我心都碎了。”陆青瑄故作捧心,把一车的人都逗笑了。

  “还皮,小嘴儿噘得都能挂三斤五花肉了。”顾九娘纤指一抬,点向女儿眉心,取笑她爱拈酸吃醋。

  她笑着往顾九娘肩头一靠。“我要吃肉,一盘回锅肉、一盘红烧肉、一盘蒜泥白肉,我要把三斤五花肉吃光光。”

  “好,一停车休息我就给你做,你弄了一头猪都抹上了盐,吃到京城也吃不完。”这孩子也不晓得在想什么,竟然把整头猪都买下,连猪大骨、猪脚、猪排骨、猪下水也包了,因为路程远怕馊了,有的做成烟熏、有的做成腊肉、有的是咸猪肉,够他们吃到腻。

  “吃不完就卯起劲来吃,娘要多吃点,弟弟才会长得快。”看着娘亲五、六个月大的肚子,陆青瑄心惊胆跳,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装得下另一个人,越长越大会不会破掉啊?

  重生前的她没经历生产之苦,也没看过别人生娃儿,因此她既好奇又害怕,盯着看却不敢摸一下。

  “你又知道是弟弟,万一是妹妹呢?难道你不喜欢她,把她塞回我肚子呀?”一听女儿喊弟弟,顾九娘笑得嘴都阖不拢,人家说小孩子的嘴最灵验,能通鬼神。

  在每个当娘的心里,不管孩子几岁了都是孩子,即使女儿已定了亲,在顾九娘眼中仍是那个蹒跚学走路的小小人儿。

  她的一生无所盼,就盼着女儿长大成人,找户好人家相夫教子,不求女婿高官厚禄,只愿真心疼惜,把她得不到的都给女儿,小夫妻不争不吵,携手共度白首。

  这是她曾经的愿望,等着、盼着,愿君早日归来,妾身年年绾青丝,倚门相望。

  可是人是来了,却是薄幸另娶,她只能委身为妾,至死穿不得正红衣裙,见着正室还得曲膝行礼……

  想到令人难过的曲折遭遇,顾九娘眼底为之一黯,她到底是委屈了自己,只为了放在心底很多年的那个男人。

  “一定是弟弟,我还要靠他撑腰呢!”出嫁的姑娘要有底气,全凭娘家的兄弟争气。

  “撑腰?”她噗哧一笑。

  她弟弟才多大呀!能给她撑腰,真是孩子气的话。

  “娘别笑,弟弟再小也是你我的依靠,若是我被欺负了,遇人不淑,起码他能抡根烧火棍,迈开小短腿为我讨公道、捧打负心汉,打得他抱头鼠窜。”陆青瑄作势空手挥烧火棍,左打右打,打得虎虎生风,还假意拭汗,表示她打得很累。

  “什么遇人不淑,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还有,不许喊娘,是姨娘,进了京城,大户人家的规矩得守着,不能闹出笑话。”顾九娘喉头发涩,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却不能光明正大的喊她一声娘,这是割她的心。

  不该为妾的,她把一身尊严都舍弃了。

  “是娘,不改。”陆青瑄赌气的脸一转,又往窗口一趴。

  “瑄儿,听话。”她越大越难管教了。

  “不听。”陆青瑄捂着耳朵,下巴顶着窗沿。

  “你……”

  “咦!那是什么?”好像是……

  “哎呀!我的祖宗,你怎么把半个身子都伸出车窗外,快进来……”心口一抽的顾九娘拉住女儿的腰封,想把她拉进马车。“我再看一眼……”确认一下。

  自从重生后,陆青瑄发现她的五感超乎寻常人,似乎特别敏锐,耳朵听得更远,嗅觉变得更灵敏,两眼不只能看得见三里外的景致,连夜里也能视物,一清二楚,像夜行的猫儿,她能感觉到拂过面颊的气流打哪个方向来。

  之前三闲表哥被嫡姊、庶妹拦住,恶语羞辱的时候,她的耳朵动了,所以才让丫头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两个院子外的动静如在耳边,她闭着眼睛都有种人在当场的感觉。

  这事她谁都没说,也不会特意表现出来,五感强又不能当饭吃,反而容易招祸,能不用就不用。

  “瑄儿,姨娘要生气了。”顾九娘沉下脸,让车内的陈娘子出手将孽女扯进车内。“好啦!好啦!我不看了,你消消气,别伤到我弟弟。”她说着讨好的话,鼻子对外嗅了嗅。

  “你弟弟比你乖多了,他在我肚子里从来不调皮捣蛋。”就女儿让她操不完的心,明明是教了规矩,可是一天比一天跳脱,令她忧心不晓得哪里出了差错。

  心头不安的顾九娘回想了一下,似乎从女儿落水之后就有了转变,她昏迷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我没死吗”,而是“娘,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的胡说。

  当时她真当女儿烧糊涂,梦呓不断,嘴里喊着大小姐、三小姐的名字,像是她们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恨得想把人杀死……

  “那是他知道他要是不乖,他一出生姊姊就会打他小屁股。”她又做了个拍打的手势。“你呀!不能像个姑娘家吗?我真怕对不住三闲少爷,把女儿养得带不出去见人。”她语重心长,微叹口气。

  陆青瑄缩了缩肩,笑着装乖。“陈师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气味腥膻?”

  陈娘子鼻翼一动,吸了一口气。“没有异味。”

  咦!怎么会,很浓的血腥味呀!“秀婉姊姊,你呢?”

  身为医者的季秀婉取出腰间的香包。“我自配的驱虫药包,里面有二十七种药材,蛇鼠虫蚁不会靠近。”

  “不是药香味,而是……”看见数双困惑的眼望向着她,话到嘴边的陆青瑄登时沉默,不发一语。

  她想着,滴落的血滴似乎从某辆马车的车板渗出,马车的前方听起来应是挂了葫芦的喀喀作响……啊!那是三闲表哥坐的马车,上午在河边歇息用干粮时,他好像消失了一会儿……

  难道他受伤了?

  第六章 皇室中人这条线(2)

  是夜。

  月到十五分外圆,大大的银盘挂在天际,把整个星空照得明亮,繁星点点的星河一闪一闪的,彷佛伸手一捉就能捉下满手星光。

  惦记着白天的事,所有人都睡着了,唯独翻来覆去的陆青瑄睡不着,两眼睁得大大的,毫无睡意。

  外面的虫鸣蛙叫声吵得人心烦不已,心里搁着事分外难受,她想着想着,有些生起自己的气,她索性爬起,站在月光射入的窗边,推开半边窗看着窗外的夜景,静悄悄的驿馆灯火全都熄灭,唯有廊道上的灯笼还亮着,高高挂起。

  她站在二楼的女眷居处,往下一看格外分明,在夜里,她的双目视物与白日无异,一只灰白耗子从树根底下钻出,喝醉了似的顿了一下,摇头晃脑,抬头望望月,下肢立起,舔舔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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