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罩是她闲着无聊的时候试着做的,先用极细的金丝做发箍,两端再系以白兔绒做成耳罩,戴上显得十分时尚。
澹台浚的玉颜配上这白兔绒,更衬得满面生辉,而且还可爱不少,真像长了两个圆厚的猫耳朵似的,她看了直想笑,方才的惊骇略抛诸了脑后。
「这个东西……」澹台浚对着镜子瞧了瞧,凝眸道:「样子有点奇怪。」
「暖和吗?」董慕妍只问道。
「暖是挺暖的,就是像长了两只猫耳朵。」
他的观感居然与她相同,董慕妍终究忍俊不禁,用袖子遮着脸偷笑。
「该不会是你故意想让我出糗吧?」他亦歪着脸瞧她。
「我一片好意——」董慕妍呶呶嘴,「你不要就算了!」
说着,她想伸手将那耳罩摘了,谁知被他牢牢扣住双手,贴到他自己的脸颊边。
「耳朵确实冻红了,需要暖一暖——」他压低了嗓音,极尽温柔地道。
分明是他耳朵红,为何她的脸却烫得这样厉害?这是第几次与他有肌肤之亲了?假如,这算得上肌肤之亲。
反正,他肌肤如玉,彼佛比她还细橄,摸着手感甚好,她就巴望着能多摸几回,嘻嘻嘻——
「你在高兴什么?」他警觉地问道。
「啊?」董慕妍连忙装傻,「高兴?吓……都吓死了,今晚一想到郡主失踪的事,哪里敢高兴?」
他依旧莞尔,没截穿她的谎言。
「对了,还有一件袄吧?」他又问。
「什么?」她一怔。
「你刚才说的,怎么就忘了?你说得空了,为我也做一件鹅绒袄。」他道。
「哦,那个啊……」亏了他记得,她道:「得空一定做。」
「我等着。你若忘了,我就催。」
怎么跟个要糖的孩子似的?得了个耳罩,又想要袄,贪得无厌。
不过,她喜欢他这般缠着她的模样,彷佛她的东西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其实那些又不值什么钱,但他郑重的眼神却显得尤其珍贵。
他越在乎她的东西,就像是他越在乎她这个人,这种感觉真好。
能让她在寒夜里暂时忘却烦忧与恐惧,沉溺在这微暖的情绪里。
这一夜,她睡得不安稳,又作了迷迷离离的梦,醒来觉得一身累,全然不记得都梦到了些什么,只依稀感到有些恐怖。
匆匆用过早膳,她便命莲心备了马车往彩均坊而去。
秦掌绣也料到她会来,早早等候在厅里。
「公子昨夜来过了?」董慕妍急切地问道。
「来过了,取了一件鹅绒袄,又四处看了看便离开了。」秦掌绣道:「公子叫我转告大小姐,不必担忧。」
「四处看了看?」董慕妍凝眸,「他都查看了什么?」
「就是库房、柴房之类的地方,公子掌着灯去瞧了瞧,也不知在找什么。」秦掌绣道:「我问了公子,他也不说,只叫我放心。」
奇怪了,澹台浚执意深夜到彩均坊来,究竟为了什么?他……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他这个人表面微笑谦谦,满腹心思,实在让她琢磨不透。
「大小姐,我煮了奶茶,可要喝上一杯?」秦掌绣关心道:「我瞧着,大小姐气色不太好。」
「没事,歇一歇就好,昨夜睡得迟了。」董慕妍佯装镇定。
与秦掌绣在厅堂里坐,热腾腾、香甜甜的奶茶饮了一口,嚼着其中的珍珠丸子,心情确实平复了些许。莲心与秦掌绣皆是心腹,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有话尽管倾吐。
「听闻永泠郡主也失踪了?」秦掌绣道:「这也奇怿了,哪里来的贼人,竟如此猖狂!在这京中住了这许多年,这样的事闻所未。」
「莲心,我且问你,」董慕妍忽然忆起一事,「最初关于贼人的传言,究竟是从哪里传出来的,怎么就说是贼人所为?」
「不知道啊,大家都这么说,自然就这样传了,」莲心亦迷惑,「说来是挺奇怪……」
「对啊,怎么就是贼人所为呢?」董慕妍追问道:「怎么被掳了去,就是被玷污了清白呢?」
「小姐是说,」莲心和秦掌绣恍然大悟,「有人故意放出这消息,实则是想毁了国公千金与郡主的名声?」
「而这消息放得出这样快,几乎是国公千金一被掳走就放出来了,可见掳人者与放风声者,是同一伙人。」董慕妍推论道。
「如此极有可能是熟人所为,」秦掌绣赞同道:「针对国公府的?」
「可永泠郡主怎么也被掳走了?」莲心疑问道:「她与国公府并没什么关系吧?」
「第一桩掳人案,或许是针对国公府所为,」董慕妍思忖道:「这第二桩倒着实让人琢磨不透,只怕……」
「只怕什么?」秦掌绣与莲心急问道。
只怕她的念头若说出来会骇煞人……算了,还是暂且按下不提。
曾经,她看过一本名为《模仿犯》的小说,此刻给了她诸多启发。若真类似小说里写的,这第二桩案子只是模仿第一桩,但凶手另有其人,那这其中暗藏的心思,着实令她毛骨悚然。
「如今,我只是在想,」董慕妍道:「若永泠郡主真像赵国公千金那般回来了,我该如何打算……」
此言一出,莲心与秦掌绣沉默半胞,可见她说的与众人担心的皆是一样。
「永泠郡主若名声受损,澹台公子势必要娶了她。」秦掌绣道:「否则公子自己的名声就不保了,会徒招世人议论,诋毁他不够君子。」
「君子难当……」董慕妍苦涩地笑,「这贼人也真是来得巧,不早不晩,偏在议婚的时候来。公子本可以拒绝这门婚事,如此一来,倒不好开口了。」
「小姐打算如何?」莲心凝眸道。
「我……」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妥协了。
答应与另一个女人共事一夫,从前她无论如何也吞不下、咽不了的一件事,如今只能像鱼刺一般,任它生生扎进她心里,然而别无他法。
「现下郡主还没找着,等找着了再说吧。」董慕妍缓缓叹道
她希望事情能有转机,然而这世上哪里能来这么多奇迹?她的灵魂闯入这陌生的空间,能遇到澹台浚,得他庇护与爱惜,已是上天赐给她最大的好运了,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大小姐,澹台公子来了。」二门外,忽然有绣娘来报。
他下早朝了?此刻匆匆前来,是否因为永泠郡主失踪案有了进展?
秦掌绣与莲心很知趣地相互而视,默默退出去。
澹台浚没有穿朝服,而是另着了一身裘衣,可见他已回过一趟家。
「怎么了?」董慕妍担忧望他道:「今日有何消息?」
「并没有。」澹台浚答道。
「可是昨夜疏漏了什么?」董慕妍猜测道:「所以今日又重来绣坊查看?」
「确实漏了一件事,要对你嘱咐。」澹台浚微微一笑,「早上一直记挂着。」
「什么事?」她心头一紧。
「若是永泠郡主寻着了,宫里传你去,又提要将她许我为妻之事,你会如何回答?」他忽然道。
人都还没找着呢,怎么都问她这个问题?
「这一次……只怕……」董慕妍抿嘴,「只能同意了。」
「为何?怕朝堂上下骂我?」澹台浚的眼眸闪烁,如一片深潭中的微光。
「她若被玷污了清白,你便不肯娶她了,朝堂上会指责你的人品,」董慕妍道:「于平常百姓,这婚事作罢也理所当然,但于你却不可以。」
「听来我实在可怜,平白就要塞个妻子给我,不娶还不行?」澹台浚自嘲道。